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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远空云霞布满,那深橘色的光芒,犹如黄昏最美的歌颂,自然的便流露出一股宁静致远的美来。
彼时,苏子衿站在庭院之中,她一袭云锦雪衣,外罩一件靛蓝色的彩雀绣样大氅,灼灼的眉眼微微弯起,模样很是温软。
“子衿姐姐,是这一簇吗?”远处响起雪忆的问话声,少年清冽的独特嗓音带着一股子雀跃与兴奋的情绪。
“是。”苏子衿微微一笑,看着飞身登上一株红月金木樨的雪忆,唇畔一弯,又道:“旁边那簇,更红的那簇也一并摘了罢。”
“好。”雪忆笑起来,露出两边的小虎牙,随后身手轻灵,很快便摘了两簇木樨,飞身下来。直到落至苏子衿的面前,他才停住身子,而后伸出手,将那两簇红月金木樨递到苏子衿面前,道:“子衿姐姐,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雪忆眸子亮晶晶的,仿佛一个等着喂食的孩子,那模样甚是可爱讨喜。
苏子衿眉眼含笑,温柔的接过雪忆递来的木樨,随即吩咐道:“青烟,将这大氅给褪去罢。”
“主子,不若明日再给雪忆做桂花糕罢?”青烟不赞同的看了眼苏子衿,便又担忧道:“主子今日大约也是累坏了,如今晚风习习的,莫要着凉了才是。”
雪忆素来最是喜欢苏子衿做的桂花糕,来到锦都大约也是有两个多月了,苏子衿倒是不常下厨,故而雪忆一直都惦念着苏子衿做的桂花糕,但到底他也是顾念着苏子衿的身子,所以一直懂事的没有提过。
只是,今儿个雪忆在外头受了委屈,苏子衿便想着要安慰安慰他,大抵她思来想去,也就桂花糕能够让他欢愉许多。
雪忆闻言,不由瞄了一眼苏子衿,见苏子衿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低头想了想,便又立即道:“子衿姐姐,雪忆不想吃桂花糕了。”
“不妨事的,既是采摘了新鲜的红月金木樨,放到明日再做,口感自是极大不如。”苏子衿轻声笑着,只看了眼青烟,顿了顿便继续道:“不过是做个糕点罢了,倒不至于如何,难不成身子骨真的不济到这般地步不成?”
说着,苏子衿兀自解开大氅,淡淡道:“再者说,小厨房里头生着柴火,如何会冷着?”
见苏子衿解开大氅,青烟无奈,只好上前一步,伸出手帮着苏子衿褪下那大氅,低声道:“主子,我来罢。”
雪忆见苏子衿如此,心下又是雀跃又是有些愧疚,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苏子衿笑吟吟道:“雪忆,怎的不一起去?我可等着你帮我打下手呢!”
瞧着雪忆的模样,苏子衿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她说完,便又笑着补充道:“今儿个可不是只为你这只小馋猫做桂花糕,还不快过来么?”
听到苏子衿的话,雪忆很快便展开了笑颜,他素来对苏子衿的话很是信任,自是不会想许多,于是,他跟上苏子衿的步子,随同前去小厨房。
身后,青烟摇了摇头,只暗暗叹一口气,直道自家主子实在太过宠溺雪忆。
片刻后,桂花糕很快入了蒸笼,苏子衿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水珠,却见青书敲门入内,禀报道:“主子,芳菲郡主求见。”
“沈芳菲?”苏子衿闻言,不由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青书,道:“她可有说是何事?”
沈芳菲今儿个午后便离开了战王府,苏子衿以为,既然她染了风寒,自是需要早些回去歇着才是,毕竟闺阁中娇养的女儿家,最是不能懈怠了。
“没有。”青书低头,答道:“属下问过,但是她之说和主子提前有约,并不透露其他。”
有约?苏子衿垂下眸子,忽然便想起沈芳菲离开的时候,她确实说过煮酒恭候,只是,沈芳菲这般快的到来,到底出乎她的意料。想了想,苏子衿便缓缓一笑,道:“将她带去小筑等着罢。”
“是,主子。”青书应声,随即很快便出去了。
见青书离开,苏子衿便吩咐一旁的青烟,道:“再过半刻钟,你便让人将这蒸笼取出来,装一些桂花糕送去与母亲他们,再装一些送来小筑罢。”
青烟低眉:“是,主子。”
苏子衿点了点头,便自去洗了手,待到洗净了手,她接过雪忆递过来的帕子擦拭后,一边任由青烟为她披上大氅,一边问道:“青茗那边若是回来了,记得让她先不要对魏半月出手。”
青烟闻言,手下一顿,笑道:“主子是想看看王爷如何处置?”
苏子衿今日原本是让青茗先去打探一番丞相府、汝南王府和镇国公府的反应,顺带着给魏半月下个毒的,毕竟魏半月如今受的伤,在苏子衿看来,并不够。
是的,并不够呵,敢打雪忆主意的人,只这样小小受个伤便想让她苏子衿作罢了?未免将她苏子衿看的太过良善了。只是,既然战王爷表示要替她料理,那么她就静观其变,若是战王爷做的还不够,那么苏子衿自然很是乐意再添加一笔——锦上添花。
听到青烟的话,苏子衿只缓缓攒出一个笑来,那高雅的模样,隐约之间透着悲悯人世的温软,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邪念。
“主子可是打算就这样放过陶圣心和齐子怜?”心下明白苏子衿的意思,青烟便又问道:“那齐子怜倒是其次,可陶圣心那女子着实歹毒,三番两次针对主子,看着她那副白莲花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一想到陶圣心,青烟便满脸的嫌弃,手段低劣也就算了,还故作良善,那股子伪善的模样,实在让人看着不舒服。
“齐子怜且看看罢,至于陶圣心……”苏子衿只微微扬唇,幽静的桃花眸子忽然变得深不可测,笑容凛然:“我在等她犯更大的错误,而后……斩草除根!”
小打小闹,其实并不适合对付陶圣心。陶圣心一直到如今,也没有哪一次是自己出手的,无论是怂恿司卫对付苏子衿,还是欲借司卫的手将有毒的玉琉璃送到她手上,亦或者这一次,由魏半月出面,想要毁了她的名声,没有哪一次是陶圣心独当一面,亲自设计。
所以,苏子衿便是在等,等陶圣心没了耐心,开始犹如豢养在笼子里的野狗发狂发怒,等陶圣心不顾一切,妄自动手,等到那一日的来临,她就要一次性将她揪出来,让她这只暗鬼在阳光底下,灰飞烟灭!
……
……
另一头,沈芳菲和阿穆在青书的引领下,很快进了小筑。大约等了一会儿,便瞧见苏子衿带着雪忆和青烟,缓缓走进了门槛。
见到苏子衿的那一瞬间,沈芳菲有些不知所措,她其实不太清楚,自己为何在这样的时候,想要见一面苏子衿,等到进了落樨园,她一时间便又生了一丝怯意,脑子也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沈芳菲还没有开口的时候,苏子衿已然笑吟吟的问道:“郡主今日来找子衿,可是只为饮酒?”
她盯着沈芳菲那略微有些红肿的脸颊,眸光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幽暗,心下便大抵知道了沈芳菲此行的目的。苏子衿神色从容,便又低眉吩咐一旁的青烟,道:“去将陈年的桂花酿启一坛出来罢,顺带准备一些下酒菜过来。”
“是,主子。”青烟点头,随即很快便离开了。
见苏子衿也不问她是何原因,便忽然吩咐了备酒,沈芳菲和阿穆都有一瞬间的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沈芳菲垂下眸子,便兀自笑道:“苏子衿,你这人啊,就是太过通透。”
分明她什么也没有说,可苏子衿这模样,显然就是知道了她遭遇了什么,亦或者说,她的遭遇,她一直都了然于胸,所以那次,她才说要与自己打赌,不是吗?
“你今日也算是有口福了。”苏子衿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回答沈芳菲的话,只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随后语气熟稔,淡淡道:“方才做了桂花糕,大抵再一会儿便要出炉。”
雪忆一听到苏子衿提起桂花糕,双眼便亮了起来,犹如天幕中闪烁的星辰一般,满是笑意:“子衿姐姐做的桂花糕,很好吃。”
沈芳菲微微愣住,不由脱口问道:“你还会做糕点?”
虽说古时女子以上得厅堂、下至厨房为贤惠,但锦都中的女儿家,大都是娇养在深闺之中,若是仔细说起来,只大多数嫁了人、或者准备嫁人的女子会开始习得庖丁之技,以讨夫家欢喜。只是,沈芳菲没有想到,苏子衿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却是个极为贤惠的女子,倒是令人诧异。
苏子衿颔首,不以为意的一笑,道:“不过是庖丁之技,并不算是稀罕事儿。”
说着,苏子衿看向雪忆,语气温柔道:“雪忆你去厨房看看桂花糕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你便让人端一些过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