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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钺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问清楚的时候,却见祁纹已经站在了他的房间门口。他察觉到钺的目光,抬眼迎了上去。
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就这么默然无声对视着。钺甚至有一种一闪而过的错觉,也许她能够窥得那张永远平静淡漠的面具之下的一角,可是就在这一瞬间的对视之后那两扇门板还是毫不犹豫的合上了。
就算她追上去了,恐怕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祁氏和伊祁氏的事情,终究还不是容得她插手的事情。
钺平静的收回了目光,起码刚才祁纹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已经足以说明他这一趟回王府的确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不是什么不足挂齿的小事,否则也不至于让他一时心绪浮动,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想要从他那里套出更多东西是不可能了。
不过就这么一句话,也已经足够了。
钺最后看了一眼祁纹紧闭的房门,然后转身走向一楼那个隐藏着暗道的角落。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机关,刚一探身,浓重的黑暗就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她脚下一顿,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胆怯之意。
眼前是深重无比的黑暗,她的手中却只有一盏飘摇不定的烛火。
只是黑暗而已。
幸好不会有别人看到她这一瞬间的软弱和胆怯,否则要是让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的手知道了,谁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别的乱子。
起码在把玉娘和祁桢平安救出去之前,绝不能再节外生枝。
可惜当初那个刚刚走出山野,白纸一般的小姑娘靳妩终究还是逐渐远去了。
无论她是否愿意,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也许从钺这个名字飘进她耳朵的那一刻起,那个名为钺的真正的灵魂就已经在靳妩的身体里悄然觉醒了。
越是清醒她也就越发的确定,那个莽撞无知肆意妄为的小姑娘能够安然活到今天实在不可能只是运气好而已。
以前还有玉娘走在前面为她驱散黑暗,可是以后她不仅要自食其力,还要为身后的玉娘破开一条活路。
她握紧手中的烛台,然后迈下石阶,坚定无比的走入了眼前的黑暗之中。
她一边走一边点亮了两侧石壁上的烛火,直到再一次推开了那扇沉重无比的石门。空气中突然扬起了阵阵细小的微尘,仿佛是那些已经沉寂了百年的时光跟随着烛火,在空中飘摇翻飞好奇的看着这又一个陌生的外来者。
这座空寂无边的藏书阁简直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也不知道究竟埋葬了多少时光、秘密和杀戮。
钺走了进去,却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在这一排排沉默的书架之间徘徊回荡。
恍如隔世。
她一路摸索着,寻找着,好不容易才在这些数目庞大的书架上看到了‘颖州志’三个字。
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一直都是一个习惯刨根问底的人,肖未没来及解释的原因,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找出来。
还有那三个村子,她一定要尽可能的收集信息,才能做出最好的安排。
如果把这件事当做一场博弈,那么她一定是最为势单力薄的那一方,却也是最输不起的那一方。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那排书架上的古籍大致翻阅了一遍,大部分都是些寻常的史料轶事、风土人情。
对于这些不怎么重要的内容,她都只是一扫而过,仅仅对地理环境那一部分却是逐字逐句的认真看了一遍。
怪不得肖未十分肯定的否决了其他的可能性。
杏凉村在颖州和淮河的边界上,左脚在颖州右脚却在淮河。不仅路途遥远,而且从史料中可以看得出来,这种颖州不管淮河不问的地方从古至今都比较复杂。
天玑和祁全之间虽然生出了嫌隙,但是毕竟还没有挑明,也绝不会轻易挑明。所以即便天玑用某些她不知道的手段说服了殒和祁全,同意让他带着玉娘和祁桢离开煜都,他们也绝不会同意让他们到这样的地方去。
殒和祁全即便勉为其难同意他们离开,天玑却也必须要对他们有一个交代。除非天玑真的想要跟他们彻底决裂,否则这简直是连脑子都不需要懂就可以猜得出来的事情。
而且对天玑来说,恐怕也绝不想再牵扯到什么其他的人,横生枝节。
肖未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这种情况特殊的村子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他只需要想到这一点,再结合这个地方的路途,自然而然就会排除掉这个村子。
至于剩下还有一个杏芳村,地方隐蔽、路途合适、地形条件周边环境也不错,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二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几乎害死了全村的人,侥幸活下来的也纷纷迁了出去。
那地方在地图上已经是一个死村了。
就算是天玑他们这样的江湖人恐怕也不会喜欢住在瘟疫之地的满村荒冢上头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