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chongshengxs.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他从前在外任官,好处捞得并不少,眼下回了京畿,旁人个个都说是个好缺,然则对于陈笃才来说,不得财的缺,哪里算得上什么好缺?他年纪大了,与官品、官职上皆无可能再进一步,这等束手束脚的地方,旁人以为好出头,于他而言,只有坏,没有好,如果不得进堂,过不了几年,便是一个在京官位上致仕的结局。
陈笃才做官许多年,因得种种原因,本来才干卓绝,可眼下也不过从八品,莫说进堂进阁,想要转朝官,都要看最后这几年有没有大造化能乘势追一把。
如果升不得官品,有没有什么其余差遣在身,在天子面前,更是半点没有露过脸,那一个从八品的官,致仕后能有多少银钱?
莫说衣锦还乡,好生帮扶一回从前族中亲故,便是想要把自家那十来个儿女给好生养大,都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吃喝拉撒是其次,儿子总要读书入仕罢?没有银钱,凭自己一个小官,能去哪里拜名师?女儿得要出嫁罢?没有银钱,哪里攒得了好嫁妆?先不说自家能不能给几个女儿寻好人家,便是寻到了,若是没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好嫁妆,眼下处处厚嫁成风,哪一户人家会肯善待你?
陈笃才原来在背后活动,想谋的并不是雍丘县的差,只是当中出了差错,才不得已来得此处。他坐吃山空两载有余,屡次想要找路子换缺,却总无法可施,到得去年年末,除却俸禄,竟只得了一二万贯。
放在从前,少得这样可怜的数目,七八万贯钱已是他不能忍,眼下竟是缩水至如此,简直是让他想都想不到的,晚间连觉都睡不好,好几回做梦梦见自己回到得小时候,饿着肚子在街上卖菜,把那旁人剥下来不要的黄叶子洗也不洗,只塞进嘴里生吃了,满口一股臭青味,等到吓得醒来,胃里直犯恶心。
就这般憋了两年,幸而他也舍得出手,听得南边风声,又听闻朝中有心要在京畿县镇中择一处做常平仓,心里立时活动起来,正好雍丘县确实也是最合适的地方,更兼他又在后头运作一番,找上了一位能说得上话的人物,终于将事情落定下来。
自常平仓封仓之日起,陈笃才便巧施妙法,如同愚公移山,蚂蚁搬运一般,将常平仓中粮谷、银钱一点点运得出去,他把粮谷卖了,银钱则是拿出去放利。
只他心中到底还有点分寸,想到布帛上头自有花纹,怕是将来不好寻得一样的送回来,便没有去碰布帛。
这一回提刑司中提前来巡察,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把银钱给凑了个七七八八,那粮谷却是再找不足数——此时距离秋收还有足两个月,朝中又正在筹措军粮,许多粮商宁愿把粮谷在手中压着,也不愿意卖出去,只想趁着机会在此时发一回很菜。
陈笃才不得已,只好借着旁人的口,同那些粮商打了个商议,不买,却租,按着多少石,多少铜一天的价格,从他们那一处把粮谷先给暂借过来放着,待得把提刑司中这一行人应付过去,届时再把粮谷还回。
这一着,既满足了粮商们不愿将手中粮谷卖出的想法,又叫他能先把提刑司要给打发走,也不用给出太多银钱——要知道,他当真挪不出多少,眼下大头都还在外头放利。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本来计算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外头那些粮商竟是会要提前将粮谷给收回去。
他忍着心中的气,对那幕僚道:“你去同来人说,我出两倍的价,叫他们暂时先将粮放在此处……”
提刑司中查了这样久,也不过查出些霉变、砂石、灰分、瘪谷,虽然多了点,有些难看,也不算太过火,眼见他还在感慨,小儿就是小儿,只任过一回州官,未曾经过事,不管从前旁人如何吹,依旧是见识有限,不过查出些面上的东西,只要撑过这几日,把人给弄走,便算是万事大吉。
莫说两倍,便是要出三倍的租钱,他咬一咬牙根,也得先给了!
至于将来如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走着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