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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升给夏侯启打电话之际,夏侯启的手机并没有关机,却也没有携带身边,而是被放在了办公室的桌面上。
夏侯启本人,则在会议室里,正在听取一场汇报。
此刻的夏侯启,看着状态极度不好。
如他那般懂得隐忍、懂得克制的大人物,此时的状态,甚至让在座的每一个人清晰可见!
足见,情况糟糕到了何种地步。
夏侯启坐在那里,身子微微发抖,双眼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看着都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他的体能消耗,已近极限。
现在的夏侯启,精力已经衰弱到一种堪比风烛残年的状态,甚至他起身、坐下都要扶着桌子,并且不再拒绝被人扶。
常人可能以为,只不过是开会而已,坐着不动,不用跑不用跳,不用干活,又能耗费人多少体力?
看似是如此。
但是开会,特别是一场涉及重大决策的高层会议,就需要决策者投入庞大的心神跟脑力。
一坐下,那就要以小时来计量时间的。
这样的会议,比体力劳动更吃体力。
特别是这么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还身患痼疾。
再加上,夏侯启已经连续撑了三天。
上午接下午,一场接一场的,出席这种高强度会议。
旁人能歇,他不能。
夏侯启亲口跟沈培生在内的大事务官承诺过,他要参加每一场会议,就说到做到。
哪怕王牧北苦苦哀劝,他也依然固执坚持!
这位老人,以常人难以体会的坚韧和执着,在克服身体、心理上的极限。
现在的他,如豆大的一盏灯火,在黑暗中摇曳,明明虚弱到随时可能熄灭,却依旧熬过了每一分每一秒。
这份毅力,让每一个参会者动容。
今天这场会议,沈培生也参加。他坐在那里,凝视着夏侯启。
便是他这个对手,也有些服气了!
“你在拿性命,与我搏一场输赢胜负,我输得起,你输得起吗?”
沈培生满心感叹,很想问两句。
一句是这个,还有一句是——
“我赢了,就是赢了全部,你赢了……你还剩什么!拿命赌?你真值的吗!”
夏侯启视线衰弱的厉害,已经难以留意沈培生眼神中的意味。
会议还在进行中,忽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正在宣讲内容的人,停了下来,看向门口。
在座众人,也看向门口。
夏侯启在这突兀到来的插曲中,强行提起精神,看向门口,发出一声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进!”
探头进来的,是夏侯启的助理王牧北,他看向老人,眼神有些不忍,却还是轻声如实禀告,“夏老,集团总部来人了!”
王牧北一句话,让会议室一静。
王牧北口中的总部,就是振北集团总部了!
连总部都注意到大中华区这边的大动作,并且派人过来了吗!
除夏侯启、沈培生外,余下的在场众人,不论大事务官还是事务官,皆低声跟身边人交流。
“总部来人?是听到这边的什么动静了,过来询问的?”
“这两天,咱们大中华区恨不得闹翻了天,我就想,总部那边什么时候会有反应!”
“不知道,总部对这番动作,会持什么态度……”
细微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夏侯启轻微咳嗽一声,下面的声音便停下了。
“那我,去见一见他们。”夏侯启沙哑着声音道,连声音都显得脆弱无比。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
“不用了,夏老,还是我们来见你吧。”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硬朗的声音。
夏侯启一怔。
这声音很熟悉!
随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牧北也被轻轻地推开。
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人近中年,行走间端着范儿的男人。
在场众人一惊。
这个人,赫然是已经去了总部的,方北珺大事务官!
“原来,是老方!”夏侯启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来的是你,好啊!你也算咱大中华区高升的,那就不是外人,我就不起身迎你。”
夏侯启如是说。
实则,他没人扶,起身都吃力的很。
“夏老!夏老!”方北珺看夏侯启如此神态,感慨又感慨地连呼两声,往前紧走两步,方才驻足,笑吟吟道,“都不是外人,您现在身体不适,就不用起来啦。”
夏侯启还之一笑。
夏侯启没有起身,沈培生却站起身。
整个会场,仿佛以他为号,不论大事务官、事务官都齐整站起来。
“大领导驾临,欢迎欢迎,欢迎总部领导莅临啊!”沈培生笑呵呵,在无形当中,抬高方北珺。
方北珺对这番抬举,也似乎很是受用,微笑颔首。
沈培生的话,仿佛就是命令,在场众人当即报以无比热烈的掌声,好似在欢迎上面来的“领导”。
方北珺笑哈哈,双手虚压,道,“老沈,言重啦!大家都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
沈培生、方北珺谈笑之际,简直如同老朋友一般。
夏侯启默默看着方北珺,看着沈培生,看着眼前这帮对沈培生惟命是从的人。
一言不发。
所有站在他夏侯启这边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派出去了,就算还有留下的,也被排斥在会议之外。
那出现眼前这一幕,不足为奇。
“老方,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沈培生换了个称呼,更显得亲近,“还是先办正事,办完之后,我好尽地主之谊。你啊,也好久没有回来看看了。”
沈培生有意无意,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事人。
方北珺恍若不觉,似乎没听出不妥之处。
在场的其他大事务官、事务官居然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夏侯启眼神微眯,不发一言,依旧平静看着他们。
“也是,我闯进来,还打断你们这么重要的会议,那自然也是要先办正事的。”方北珺笑呵呵,看向夏侯启,稍显郑重,“夏老啊,大中华区这边上报,说您身体抱恙,不适合继续主持工作!”
如此一句话,让夏侯启眼眸微缩。
“您可是大功臣,上边一直很重视,特意派人来看看,慰问您一番,我这个大中华区走出去的老人,也就正好担这个前锋任务了。”
“我这可算是代上司先来一步,现在这么一看,嘶……”
“您这气色,真的不怎么好啊!”
方北珺似乎在下定论。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有人在录像,有人在拿出本子记录,更有一位提着药箱,赫然是随行医生!
夏侯启眼眸一凛。
站在门口的王牧北,惊得瞪大眼。
是谁上报,说夏侯启身体抱恙?
谁有这个权限,谁有这个条件?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沈培生!
方北珺来,是巧合还是运作过,也很值得玩味!
他们俩人,就刚才那番对话,也实在太过默契,与其说是“关心”夏侯启的身体,不如说是想来以健康为由,强令夏侯启“休息”,来拿走他的权力!
沈培生要夺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在这一刻,全场的人都看向夏侯启,眼神里意味分明。
有医生的检查,有他们所有人的“证明”,又有方北珺的定论……
夏侯启重病之事,必然被坐实。
他大中华区总裁一职,会被收走?!
“夏老这是重病,是要休养!”
“不错,要是再撑下去,说不定病情会难以遏制!”
“总部如此关怀,夏老就不要拒绝了吧。”
眼瞅沈培生、方北珺竟敢如此默契行事,眼瞅着全场众人眼神一副“默契”了然,竟要推波助澜!
夏侯启双目一下子炽热如焰,更是猛地站起身。
怒视全场,夏侯启须发皆张,厉喝道,“都给我,住口!”
“老子的身体如何,需要你们妄议!”
如迟暮雄狮,夏侯启发出最后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这话,是给在场众人听的,是给沈培生听的,也是给方北珺那些人听的!
觉得他夏侯启病了,就可以如此阴他?
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