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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忻峰想不通了,站在他的角度看江澈,江澈不是一个会犯轴的人,至少这一年多来他不会。
但是这回,很明显,他就是在犯轴,毫无道理地突然自己跟自己卯上了。
过往更困难的情况,更难对付的人,他都能轻松解决,这回却莫名其妙被一个根本算不上对手的浑人难住,这只能说是他自己的问题。
事实上,恰恰就是因为黄老同不算对手,这件事乍看起来也没什么难度,江澈这回才特别坚持。
他在跟自己较劲:我还就不信了,一不玩浑的,我就连一个“无赖混账”都搞不定。
不过,在目前整体环境下,一个假冒伪劣的罪名而已,确实很难钉住人。反过来,黄老同玩的这一手,让半瘫老父拿命去死顶的下作手段,倒确实能恶心死人。
“我听说那个黄老同这两天特别悠哉,没事就到处乱逛,乱吹”,郑忻峰被气得冒火说,“哥们已经快被气死了,你到底有主意没有?”
“是不能让他这么逍遥下去。”江澈想了想说道。
他其实也恼火,这事发展成这样,黄老同现在在外表现出来的姿态,已经跟冲脸嘲讽没什么差别了,实在有些憋屈。
听到这一句,郑忻峰顿时眼睛一亮,“弄他?”
江澈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咱们从茶寮喊些人过来,然后每天去一个公安局、派出所,就说是自己吃了假冒辣条得了病,要报案。这样每天报一次,看他还能多逍遥。”
郑忻峰脸上期待的神情顿时垮掉,失落道:“就这破主意啊?那还是算了吧。这样搞的话,还没等恶心死他,茶寮就成笑话了。”
带着几分无奈,郑忻峰离开了江澈的房间,回自己屋。要不是这两天江澈都让三墩盯着他,不许他乱来……他早去学校给领导家的娃儿们投食了。
现在这情况,老郑有些心灰意冷,他决定什么都不折腾了,埋头睡觉。
郑忻峰走后,江澈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没想出办法,有些郁闷。
他估计这事还得折腾几天,空耗着也不是个事,索性先把“给石教授送土特产换高考加分”那件事办了。
从包里找到在盛海拿到的纸条,电话打过去。
“这么些天都没接到你电话,我还以为你忙到把我这事忘了呢?”
电话那头,石教授说话的意思,应该是知道江澈已经去过盛海,拿到电话了。
而且好像还知道江澈已经回南关,就呆在庆州。
“不会的。”江澈本意接下去是想说,我现在去找你,但看一眼窗外,天色阴沉,冷风阵阵,像是就快要下大雨的样子,于是改口道:“石教授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
“明天的话”,石教授顿了一下,问,“那个,禅林寺你知道吗?就在庆州市区。”
江澈没听说过,但是既然是个寺庙,在市区,他说:“我应该能找到。”
“那就好,那明天可能要麻烦你到那边找我了,实在抱歉,我这里时间非常赶。”石教授十分抱歉说:“寺庙就快要清空、封拆了,我还有很多数据没收集完整。”
“理解。”江澈说。
“谢谢。”石教授语带笑意。
…………
庆州城郊,不大的一条河,一处河湾,冬日里枯败的水草黄的黄,黑的黑,一丛丛光秃秃扎在近岸处。
五十四岁的黄老同手握钓竿坐在岸边。
制假作坊暂时不能开工,半瘫老父留着也是白耗粮食,而且累赘,黄老同一早已经叫妹妹和妹夫先来把人接走了。
妹妹来接人的时候劝了老父亲几句,还跟他这个大哥吵了一架,当众把他打的主意都给揭穿了。
村里现在议论的不少,但是黄老同根本不在意,他要是会在意,当初就不敢把瘫痪的老父亲撇去妹妹家了。反正老头好骗,满心满脑子都是儿子,回头需要了,去认个错,说几句好话,老头照样会回来,拿命替他扛事。
不想在家里呆,乐得在外面露脸吹嘘,“谁都动不了”的黄老同一早扛了鱼竿,骑车出来钓鱼。
说到鱼竿,黄老同以前用的是普通竹竿,跟大家一样。不过这回鸟枪换炮,做假辣条赚了不少钱,黄老同现在手上的这根鱼竿是新买的,据说是日苯进口的高级货,黑漆漆一根,不单看着精美,而且可伸缩,韧性大。
别人的竹竿只能甩到岸边几米远,他的能甩到河心去。
这一上午,大鱼上了好几条,而且附近在钓鱼的人差不多都过来看过一遍,啧啧称赞,黄老同感觉很有面子。
天色突然一下变得很阴沉,冷风一阵阵地刮,看样子要大雨了。
沿河钓鱼的人不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河岸后边几十米远里的小树林里,奉师命出来盯梢黄老同的小文抬头看看天色,有些担心,他和小黄出来没带伞,这要是一会儿下大雨,他们还得跟着黄老同,估计得淋一身透湿。
“没劲,还不如盯梢看太师父谈恋爱呢。”小文一边看着远处,一边说。
“是啊,是啊,就这么蹲一上午,看一老混蛋钓鱼。”小黄则是一边专心地看着手上那本名为《李元霸之死》的连环画,一边随便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他们已经盯梢快三个小时了,黄老同就那么一直坐在河边钓鱼,一点异常也没有,两人最初的那点儿紧张感和专注度早就一起被消磨殆尽。
“看样子要走了。”小文拍了一下小黄肩膀。
“是吗?”小黄随口回应,他手上的连环画还剩几页没看完,舍不得放下。
几十米外,大概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钓鱼人骑车快速从路上经过,扭头喊了声:“老黄,你还不走啊?马上下雨了。”
黄老同没扭头也不应声,他正咬牙使劲呢。
手上的钓竿拉了个很大的弧度,鱼线绷得很紧,但还是完全被拽进了水里。
远处河心,水面噼啪啦冒响,水花和波浪动静都不小。
看见背鳍了,大鱼,大青鱼,少说也是十斤以上。
黄老同很兴奋,这都准备收竿走了,还上了这么大一家伙,这运气。
拉不太动,要是一般竹竿,这会儿大鱼没准就跑了,但是手上的进口鱼竿韧性极强,黄老同试探了几把,确定它崩不断,又见天色越来越暗沉,心里着急,索性也不溜了……
跟鱼拼死力气,他使出吃奶的劲,死命往上提竿。
“干。”
手上拉扯的劲道突然一松,黄老同知道,鱼脱钩了。
鱼竿绷紧的弧度快速回弹,加上黄老同手上的气力来不及收,一下,鱼竿、鱼线连同鱼钩一起几乎甩到天上去,黄老同亏得是脚下扎得稳,双臂高举,死死握住,鱼竿才没有脱手。
另一边。
小文一边看着,一边催促小黄,“别看了,别看了,快收起来。”
小黄翻完最后一页,心满意足:“行行行,好了,走了是吧?
他一边把连环画收进口袋,一边扭头朝远处黄老同所在的位置看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