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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晔收了圣旨,偏头冷冷看向镇宁候,他带着皱纹的眼角,如同眼底一样,被仇恨的寒冰蓄满。
待镇宁候言落,陶晔嘴角微动,抬步朝半跪半坐在地上的镇宁候走过去,及至面前,身子顿下,对上镇宁候极怒的双眼,陶晔身子前倾,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咱俩之间的不共戴天之仇,侯爷贵人多忘事,我可是日夜不敢忘记分毫。”
他阴冷如同从阴曹地府上来的声音,震得镇宁候顿时脊背一凉,不由目光打颤,朝他看去,瞳仁微微涣散。
“侯爷难道不记得数年前一个叫阿元的女子?”
随着陶晔的声音,镇宁候脑中记忆像是炸开一般,翁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就铺天盖地席卷上来。
阿元……这个名字,的确耳熟,可他却是什么都想不起,只脑中有大片的血,不住的流,流的他毛骨悚然。
陶晔的声音还在继续。
“侯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对我来说,日夜难安的事,侯爷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也是!这些年,不知有多少阿元被侯爷葬毁,侯爷又怎么会记得我家的阿元!”
“不记得,也不要紧,我再给侯爷些提示。”
“侯爷可曾记得数年前南城民宅的一场滔天大火?可曾记得一个寒酸书生被你的暗卫一脚飞踹倒地?可曾记得,你曾咄咄逼人趾高气扬要求那书生,把他刚刚因为遭受禽兽强报而流产的妻子送给你做小妾?”
陶晔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锥心之痛,这些他憋了数年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
随着每一个字从口中念出,他只觉心头大石轻了那么一分,这大石,压得他数年来喘不上气。
待到言毕,陶晔抽身站起,居高临下,一如当年镇宁候看着他一般,幽寒如同沼泽一般的目光,凉凉看向镇宁候。
镇宁候则是因为记忆被唤起而满面惊骇,眼角和颧骨处的肌肉,不住的抽动,彰显着他内心无边的惶恐,满目惊愕,抬眸去看陶晔,“你是什么人?”
陶晔嘴角一扬,哼出一声冷笑,“侯爷难道不关心自己即将如何死去,反倒关心我是什么人?我说了那么多,侯爷难道猜不出?还要问!”
镇宁候顿时眼底精光一震,心像是被豁开一个口子,有带着冰渣的风呼啸灌进去,“你就是他……你就是……”
可他记忆中的那个穷书生,分明长得不是这个样子!
陶晔……陶晔就是那一年参加的科考,并且以殿试三甲的名次直接进入刑部任职,如果陶晔就是那个穷书生,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莫说进入刑部任职,就算是考试的机会,他都不会给他!
不会……不会……
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落在陶晔面上,镇宁候心头始终在不断的摇头不断地否定,直到他的眼睛与陶晔那双蓄满仇恨的寒光的眼睛相对,一个瞬间,镇宁候如同被惊雷横劈,全身不由一个激灵。
一个人,改的了容貌改得了身份,可却改不了眼睛,尤其是他眼底迸射出的那种光芒,根本无法掩饰。
没错,是他,陶晔就是当年那个书生!
原本就被死刑吓得魂飞魄散,此刻镇宁候心底,更是无边的恐惧一寸一寸向他靠拢,这种眼睁睁能看到死亡的感觉,让他震颤不能自已。
同时,方才想不通的事,此刻也悉数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