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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来之前我的心里是惧怕的,想避开。可当灾难避无可避时,我却释然了。
油表指针一落到零,汽艇瞬间消失了动力,靠着惯力向前冲刺了段,就没了声息,只能随波逐流。
之前跟随小艇旁边时不时跃出海面的那些大鱼,此刻也很没义气地走了,没有半分留恋。
我在小艇的储物柜里翻,里面有四件救生衣,分开娜莎一件,在身上裹了。又把水袋在救生衣的口袋上装了,其他可用物资再也没有。
收拾停当,在小艇上坐好,抱紧长枪,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有些安慰。
就算是死,也死的像个战士。
那团乌云极大,铺天盖日数公里,云里裹着闪电,蓝白相加,云下带着大雨,宛如天河倒挂。
若不是因为死到临头,这还是种享受哩,毕竟,一半晴天一半雨天的景象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心随意动,我忽然来了雅兴,掏出自己的摩托罗拉n97,五百万像素,让娜莎坐好,背对着蕴含着诸多闪电的乌云和暴雨,对着镜头咧嘴笑。
并很俗气地摆出一个剪刀手。
拍完照片来检查,两人的笑都透着傻,没心没肺。
我说:“假如这是天意,身边也有你陪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娜莎笑了笑,扭头朝南看,或许是想看到接她的飞机,终究什么都没有,这种天气,飞机来了也危险。
娜莎摇头,有些惋惜,“我想过死亡,而且想过很多次,并且为死亡做好准备,但每次都会安然无恙。”
“那这次呢?”我问。
娜莎苦笑,“这次我万万没想到,根本不在计划中。”
我哈哈笑,“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
娜莎瘪嘴,“可是我没想过会死在一个老男人身边。”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说呢,三十岁不算老,准确说,我还差一年才三十。”
后面又一声惊雷,我扭头看,乌云压境,黑云压城,海面上,掀起一道巨浪。
巨浪,是我的理解。
娜莎经常玩水,她用拇指比了下,笑道:“这次真完了,那道浪有六七米高。”
六七米?我抬头,在脑中幻想,有两层楼那么高,那么大的浪头下来,砸都要给人砸死。
何况我还是旱鸭子。
娜莎看着我,忧心忡忡,而后笑了,“也对,黄泉路上有你陪伴,也不算寂寞。可惜,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句话引起我共鸣,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是这环境下……
我心里不是滋味,扭头看,浪来了,但不是像我想的那样砸下来,而是由低到高推过来,也就是说,那浪看似高,也是有弧度的,按我估计,我们的小艇可能要被抛上浪头,再迅速跌下来。
我大概懂了,深圳欢乐谷为什么设置有激流勇退这个项目,就是模仿巨浪来的。
娜莎将我的手抓紧,盯着那道浪,道:“浪来时候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都要挺住,救生衣会带我们浮上水面。”
说话间,浪来了,浩瀚无边。
只是一合,我们就被送上浪头,又迅速坠落,身体瞬间被水浇湿,我和娜莎的手,自然而然十指紧扣,这样就避免在海浪中被分开。
这是人类在自然灾害面前的本年反应,无关性别其他,两个人抱团,总好过一个人独挺。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大雨肆虐,人在小艇上犹如树叶,真正的体验了一把垂直心跳,一遍又一遍。
起先还惊慌,害怕,等多了三四次,摸清了海浪规律,知道那浪虽然大,倒不至于把小艇掀翻,于是蹲下身子,抓着小艇,伴随着海浪升高,降低,发出欢呼。
但这欢呼没持续几分钟,瓢泼大雨就把小艇内部填满,翻是没翻,但是沉了。
只剩下两个人浮在水面,跟随波浪,起起伏伏。
不过这样也好,怎么起伏人也是在水面上,不会像刚才那样在小艇上,力道是作用于小艇,再转移到人身上。现在有救生衣,整个人胸口上面在水面,下面部分却在水里,尽管飘荡起伏,也比头先安稳。
大雨持续了半个多钟,我就被冻得浑身发抖,看娜莎,她也是嘴唇乌青,脸色煞白,显然是到达身体承受极限。
由此可见,我们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也是现在下雨,若是风平浪静,可能还会有大鱼浮上水面要咬我们吧。
我摇晃娜莎的身体,让她清醒,在她耳边说话,让她坚持,我上回在海里玩,也遇到过这天气,雨下了整整一夜,我都没事。
娜莎咧嘴笑,说:“我有点晕,想睡觉。”sriq
我将她双手抓紧,给予鼓励,“睁开眼,坚持,等雨停了,他们就会派飞机来接。”
娜莎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