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chongshengxs.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绝妙的体验?”李初一发出了类似嘲讽的声音:“刚开始也许确实是。然而当你做的梦越来越逼真,让你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呢?当你想要睡一个平淡安稳的觉却不由自主进入了清明梦里,醒来却像跑了马拉松一般精疲力竭了呢?或者,你在梦里被自己困住了,再也走不出梦境了呢?你还觉得这是绝妙的体验吗?”
“怎么会走不出梦境了呢?”姜祈问道:“清明梦的梦境是你自己设置的,整个游戏的关卡情节都出于你手,怎么会被困其中呢?”
“也许是因为太真实,梦境太真实了——它满足了你所有的幻想和希望,这就是你在真实生活里求而不得的,”陆非因道:“那么你知道梦境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你还愿意醒来面对你想逃离的真实生活吗?”
“或者,你自己设置的梦,但是却忘了这是个梦,把梦当做现实过下去了。”李初一嘴角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来:“你忘记了你的知梦扳机。”
“什么是知梦扳机?”姜祈问道。
“知梦扳机就是一种暗示,一种疑梦暗示。”李初一解释道:“就是暗示你处在一个梦里。你可以用它来检验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就是盗梦空间里的陀螺。”陆非因看他有点疑惑,便说了个简单的例子:“电影里,陀螺如果一直转着不倒,那就暗示主人公身处梦中,因为梦里陀螺是不会倒的,而现实中的陀螺不会一直旋转。做清明梦的人,需要这么一个扳机,让你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毕竟在清明梦中,你一切的感觉和现实没什么不同。”
姜祈注意到陆非因说话的时候,坐在他侧面的李初一的双手又在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这样的动作有好几次了,他看着忽然有点汗毛直立的感觉,特别是刚才说到知梦扳机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尤为深刻。
不得不说姜祈的目光有些露骨,他还是未能掩饰住对于这个动作的探究。
不过李初一很快便承认了:“我做清明梦已有八年,控梦的技术也日臻成熟完善。我甚至能营造三重以上的梦境,在我的梦里,我就像修建七重天堂一样,汲汲不休地营造我的梦中梦——我想知道我的梦究竟能承受几重梦境,而最后一重梦境里,我是否能看到梦的本源。”
“我的梦境太深太复杂,也太逼真,”李初一摊开手道:“我也害怕自己在梦里忘记了现实,或是把某一重梦境当做了现实,所以我自然也会为自己设置知梦扳机。”
“刚开始一般都是看见梦里不合常理的地方就知道自己在做梦,”李初一道:“可惜后来越来越觉得梦里的情景很真实——连飞起来也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了,所以我只好用扳手指的办法验梦。”
“扳手指看疼不疼是吧,”姜祈道:“这法子很管用,我觉得自己做白日梦的时候就用这个办法。”
“可是现在我却有些害怕了,”李初一用手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道:“原先在梦里,我只要看到我轻易地把手指扳弯过去,我就知道这肯定是梦——正常的手指怎么能扭曲成那个弧度呢?但是随着入梦日深,我发现梦境也在日渐真实和充满触感。”
“怎么说?”姜祈和陆非因异口同声道。
“因为如今在我的梦里,我的手指掰不弯了——”李初一道:“就像现实生活一样,我的指头最多能扭到九十度,再往后不能了。”
“听起来有点可怕。”姜祈端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压惊。
“我害怕有一天,我能在梦里感触到比现实还真实的痛感,而各种色声香味的感觉,我都能在梦中感知了——”李初一道:“到那个时候,我还怎么分辨自己是处在梦境里还是现实中,难道就只有自杀吗?”
“梦中的你虽然杀不死,可是现实中的你只有一次生命。”陆非因道:“自杀这种办法,恐怕不能轻易尝试。”
“在我的梦里,我为所欲为,”李初一道:“你们可以想象,我挥手就是一座宫殿,里面是各种风情的美女,走出宫殿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滩能晒日光浴,我甚至能调节阳光的温度,能呼风唤雨,能上天纵地,能做一切在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么好的梦,是个人都会沉迷的,你当然也会流连忘返,”姜祈道:“但是你同样也知道,这只是个梦,你梦到一定程度就必须醒来补充能量,要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如今能强迫我从梦里清醒的也唯有这一点了,”李初一道:“我的显意识控梦的力量再强大,也还有一点潜意识未曾磨灭,我还是知道我身处梦中。”
“但是这点潜意识能维持多久呢?”李初一道:“这就是我来找陆先生帮我的原因了。我希望陆先生为我设一个知梦扳机,让我能分清梦境和现实。”
姜祈惊讶地大叫起来:“这怎么能让别人设置?那是你的梦境——别人怎么进得去呢?”
“别人也许束手无策,”李初一笑起来:“但是对于陆先生来说,并不是不可能。”
姜祈听得目瞪口呆,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讽刺两句,然而却听得陆非因道:“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共情,共情意味着充分地去体验另一个世界,而另一个人的情绪是进入这个世界的钥匙。共梦和共情是相似的,不过所要依托的钥匙是科学仪器。”
“我有个朋友在科学院任职,我知道他在研究什么,我们得去一趟北京。”陆非因道:“检验他研究的成果。”
“说真的,我觉得悬得很,”等送走了李初一,姜祈觉得莫名其妙:“看他那样子,是真的害怕自己一睡不起——你说真会有一睡不起的人?除非是脑死亡的植物人吧,我就不信在他床头放一个闹钟,弄一段鸟叔的骑马舞,他还能不醒来?”
“你说的这个办法,他肯定试过,”陆非因道:“要是有用,他也不会找到我这里。”
“在睡梦中死去应该是最好的死法了,”姜祈道:“如果正好是在做一个清明梦——控梦者把这个梦的时间设定为永远,那会怎样呢?”
“做一个永无止境的梦,”姜祈道:“一呼吸之间,梦里的人却像过了一个世纪——如果是这么设定的话,如果清明梦真的令梦里的人有比真实还真实的体验的话,那岂不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做梦者获得了永生?”
“做梦者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获得了永生,”陆非因看了看他,道:“但是宇宙的法则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静止不变的事物。随着心跳的衰竭和可供给能量的减少,梦里的情景会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黯淡,直到构筑这个梦的空间坍塌,而梦里的主人公,也会随梦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