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釉里红瓷器,即釉里红瓷,用铜红料在瓷胎上绘画,施透明釉后在高温中一次烧成。釉里红的最大特点是烧制难度大,成品率极低。因为是以铜为着色剂,铜在高温还原焰中发出了红色,而铜离子对温度极为敏感,在窑炉中火候不到,呈现黑红色或灰红色;火候稍过,铜离子便挥发,颜色就飞了没了,从釉层中溢出,呈现特有的飞红现象或干脆褪色,纹饰不连贯。
由于它的烧成范围很窄,温度和气氛要求很严,想要烧成一个很完美、很标准的釉里红瓷器甚为困难。所谓“十窑九不成”和“百里挑一”都不能来说明它的难度。因而在如此困难中精选出来的珍品,往往是价值连城,也是可想而知的。张昭华前世看到的一个馆藏釉里红瓷器,是有很明显的瑕疵裂痕的,但是据馆中工作人员说,估价也在千万以上。因为釉里红传世品近九成都有不同程度的残损或瑕疵,瓶口有伤残的更是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可谓千金易得,瓶口难求。这个工作人员就举了个例子,说有一只口沿保存完整的全品洪釉里红玉壶春瓶,曾以八千万的价格成拍卖掉,天价刷新了那一年最高的古董艺术品成交记录。
但是如今比她前世看到的器形还要精美,工艺还要精致的正品釉里红瓷器就在她的手中了,一想到这东西的价值,张昭华就感觉自己小腹忽然窜出来一阵热气,就和来葵水了一样,吓得她下意识夹紧了腿。
“等等,这为什么是个碗呢,”张昭华自言自语嘀嘀咕咕道:“怎么不是大瓶子大罐呢?那这价值会不会降价啊……”
没留神这东西居然被高炽从她手上拿走了,放在烛灯下细细看着,良久就听他也啧啧道:“釉里红目前也就烧造大件器物,像瓶、盘、壶、炉之类的,基本不见杯盏这样的小件,之前试着烧了杯盏出来,我见过有三拃长的直口大碗和撇口大碗,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小巧的碗——这是咱们大兴县的窑厂里烧出来的么?比景德镇烧得还要好啊!”
因为明代建国之初就制定了详尽的制度,对日用物和服饰等都作严格规定,君臣有别,上下分等,不可逾越。从器物材料看,宫廷仍沿承元代旧制,日用器皿多见金银器,但大件器物仍用瓷器。因此洪武官窑瓷以大碗、大盘、大瓶、大罐为主,绝少小件器物。
张昭华一听激动坏了,道:“让我看看釉色!”
“你别动,仔细打烂了,”高炽也死死攥着这碗,简直不让她分毫,最后干脆道:“你坐过来,我教你怎么看这东西。”
张昭华看他一人坐在一个椅子上,哪里还有半丝缝隙,却见他拍了拍大腿,张昭华就眼前一亮,像猴子似的蹿了上去,坐在他腿上。
“首先要跟你说,”高炽道:“这样红色的瓷器,也只有咱家能用,也仅限于官窑生产。”
洪武二年规定了祭祀用青、黄、红、白四种色釉,这四种釉色禁止民间使用。而红色尤得皇室重视,因为皇上以火德而兴,五色尚火,所以将士战袄、战裙、壮帽皆用红色,包括对瓷器装饰中红色的垄断。
“其次,这东西很罕见,烧造困难,”高炽道:“以梅瓶来说,有白釉、哥釉青花、蓝釉堆粉、珐华、孔雀绿釉等品种,而釉里红最为少见。少见到什么程度呢,就是烧出一批,会有专人禀报,然后沿途派兵保护,送入京师,这东西皇爷爷留着自用,或者祭祀太庙,三十年来只赐给开平王常遇春和中山王徐达一对釉里红梅瓶,作为明器陪葬了,其他功臣,都只赐下青花瓷,没有这个殊荣。”
“我说的釉里红,是烧造地一点瑕疵都没有的那一种,”高炽道:“你要说烧出来,那自然能烧出来,但是颜色能让人满意的,真真是百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