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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张东俊腾地一下站起来,在屋子里头来回踱步,步子越来越急,“我只要一想到咱们爹娘是怎么死的。我这辈子就和他朱常洵没完!”
张素娘不欲和哥哥争辩,她知道,只要一扯上这个,哥哥就一箩筐的话说个不停。不过心里却想,等人家把你妹子给娶回去了,看你到底完没完。她拍了一下张东俊的手,“你怎么想的都好,可不能耽误了大公子的要事。”
这才是最让张东俊不高兴的地方。凭什么大公子去找他,不来找自己?明明自己在辽东铁骑呆的时间,要比那个混账小子久多了。是,他承认自己不如那个姓朱的能文能武,还懂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火器。可论上阵杀敌,谁能比的了自己?
真是越想越气。
可再气,也得咽下去。
张东俊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了好半天却发现没人理会。扭头去看妹妹,好嘛,正拿了个篮子哼着小曲儿绣花呢。他黑着脸,把衣服甩地哗哗响,“我去找那姓朱的。”
张素娘停下手里的活计,噘嘴哼了一声,“往后得叫妹夫。”说着脸又红得不行,不用手摸都觉得会烫手。
自己怎么会说这等羞人的话,真是!
张东俊在朱常洵的屋子外头徘徊了半天,还是没鼓起勇气进去。最后还是朱常洵打开了门,“张大哥你一直在外头晃,把我屋里头的光都给遮了。”
张东俊的脸越发黑了。他冷哼一声,推开朱常洵就往里头冲,好似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般。
朱常洵背着他,将门关上,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再转过身,已是换上了寻常的表情。“张大哥过来,是有事儿?”
“有没有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张东俊没好气地呛了一句。又觉得有些冷场,硬着头皮问,“大公子叫你去做什么事儿?”
朱常洵一愣,难道素娘没说清楚?不过还是道:“让我找几个人扮成鞑靼的样子,将二公子要新纳的妾在半道上给……”他五指并拢,比作手刀,快速又用力地往下砍去。
张东俊一愣,面色凝重起来。
整个李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公子即将要纳女真舒尔哈齐的女儿做妾。这些日子府里头就忙活着这件事呢,喜字都已经贴出来了。
怎么大公子……不想将这门婚事给成了?
张东俊将心思放在肚子里转了又转,谨慎地问道:“大公子可又说什么旁的话?比如……为什么要杀?”
朱常洵摇摇头,一问三不知,“主子叫做的事儿,我们做下人的哪里能问。”
“嘿,我说你……”张东俊撸着袖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就想揍人。这小子现在不是大公子眼前的红人吗?还能又不知道的事儿?这不明显是在诓自己嘛!
朱常洵对着那双常常把自己打趴下的拳头没有丝毫的惧怕,淡淡道:“难道我说错了?什么时候,奴才可以管主子的事儿了?”
张东俊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朱常洵将路线告诉他,“得先去埋伏着,还不知道送嫁的女真人会有多少,最好多带些人。”
张东俊却摇头,“这样并不妥当。既然要扮作鞑靼蛮子,大公子又吩咐要机密行事,参与的人越少越好。”他将撸起的袖子放下来,“我去挑人,你等我消息便是。”
“有劳。”朱常洵起身去给他开门。
两人在分别前,彼此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额恩哲挑开马车的帘子,朝后头跟着的成群牛羊看了眼,又放了下来。她一点都不想嫁去李家,可是昂邦阿玛和阿玛的话,她又不能不听。
赌气地将脚边的褥子用力捶了一下。
听说汉人的规矩特别多,以后再也不能像在草原上那样自由自在了。
若是嫁的人是李成梁,额恩哲还会高兴些。起码这是个英雄。她经常从自己的昂邦阿玛和阿玛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对于驰骋草原,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始终心怀好感。
可一听,最终定的人是李如柏。额恩哲的脸就垮了下来。从没听说这个人有什么战功,不过是李家一个不学无术,沉溺酒色的二公子罢了。
马车外的风沙越来越大,将帘子都给吹了起来。
额恩哲被风吹得眯了眼,赶紧过去窗边,想将帘子按下来,却看见不远处闪着奇异的亮光。
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额恩哲心里很清楚。在女真,她见惯了这种光。
一声尖利的女子呼喊,自马车中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神宗实录里确实有记载说舒尔哈齐有女儿嫁给了李如柏,还生了儿子,就是李如柏的三子李抱忠。可是舒尔哈齐有记载的十二个女儿,没有一个写明了是嫁给李家的。我没能翻到那本李家谱系,对……这本书又在吉林大学图书馆OTZ所以这里斟酌之后选了年岁相当的舒尔哈齐次女额恩哲出嫁。历史上这位姑娘应该是和姐姐额实泰一起嫁给了乌喇那拉的贝勒布占泰,大家不要弄混了哈。
阿玛是啥意思大家都知道,昂邦阿玛是大伯的意思,本章就是指努|尔哈赤。
昨天科举那段有小天使说没看懂,我这里解释一下。当时选拔官员主要是通过科考,就像我们现在上大学主要只有高考一个途径一样。重要性不言而喻。溆儿当时面对的人是一个大儒名士,不引经据典证明自己的观点,很难说服对方。重要的是,对于孔孟的拔高和崇尚,可以很好地提升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度。讨好了一个大儒,就相当于讨好了N个学子,也算是给自己树立一个良好形象。
他说的那番话主要是两个目的,第一指明以后教授时文需要改变现在的风气,不要和主流混在一起,这样更容易出头,有今科状元作为先例,再参考主考官和阁老,需要投其所好,所以他提到了夏言和沈一贯,夏言是嘉靖朝的首辅,沈一贯是现在的次辅;第二是告诉他们,殿试不好过,反而要和会试反过来,不要出头,走方正的路线,只要过了会试,起码会是三甲,言辞太犀利,当众说的太过分让皇帝下不了台没好处。这些相当于是在给他们漏题,指出了方向。
溆儿对八股文的观点是有一个很大前提的,他是个古人,这么多年来,选拔官员的方法只有这一个。八股文和现在的应试教育都是有缺陷的,八股文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抛开后期太过偏颇,出题越来越古怪,导致考生的创造性被局限外,还是有不错的可取之处。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和现当代著名学者朱光潜都赞扬过八股文好的一面。我还是秉持着那个看法啦,走中庸之道,不偏不倚,就是正途。
估计看到这章的时候,小天使都起床啦,跟你们说声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