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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事体大,蒋千户也不敢擅自做主。他硬着头皮回到车上,向朱常溆禀报。
弟弟丢了,朱常溆一时倒也顾不上责怪蒋千户。他立即从车上下来,叫人掌了灯,领他去茅房那处看。
朱常溆用帕子捂住了口鼻,遮去茅房的味儿,绕着那处前前后后转了几圈,细细看了一遍。“立刻进宫,将这事报于父皇和母妃。同母妃说一声,今儿我就不回宫了,就住在舅家。”
人在宫里消息不灵便,比不得外头。什么时候找到了洵儿,他再回去。
蒋千户咬咬牙,“是!”
入得宫,头一个报给了陈矩。蒋千户望着陈矩高高举起的那只手,闭着眼睛等挨打。等了片刻,也不见脸上泛疼,不由大着胆子睁开眼。
陈矩的手已经放下了,阴沉着脸,“你可知道这事儿叫陛下同娘娘知道了,你全家的项上人头读保不住?!”
蒋千户跪在那里,垂首不语,也不开口求饶。这事儿,便是求到了陈矩心里,他也没那个胆子应允。
翊坤宫里,郑梦境等了许久,饭桌上的菜热了转凉,又上小厨房去温着,不知道热了多少遍,两个儿子却还是不见人影。
莫不是宫外出了事?郑梦境摸了摸自己今日午后一直跳着的眼皮子,心里总觉得不安。
“娘娘莫要担心,二皇子同四皇子福泽深厚,哪里就能出事。”刘带金劝道,“娘娘还没用膳呢,先进点儿东西,莫要坏了身子。”
郑梦境叹道:“我哪里吃得下。”她从炕上起来,经过院子,走到宫门那处往外探头看。深窄的宫道上只挂着几盏灯,隐隐能叫人看见路,但道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差人去外头瞧了没?郑家可有找人去瞧过?是不是他们在那儿叫留了饭?”
刘带金搀着她往里头走,“叫去郑家的人还没回来,外头问了守门的侍卫们,都说没见两位皇子。”
郑梦境点点头,不停绞着手里的帕子。
吴赞女眼尖,见宫道上匆匆来了一个人,忙道:“娘娘,好似田公公过来了。”
郑梦境一愣,赶忙再往外走。
来人果然是田义。“娘娘。”田义的面色很不好看,方才朱翊钧在乾清宫发了一大通火,连他这个执掌西厂的人连带着陈矩一同骂了进去,“二皇子今夜留宿在郑家。”
郑梦境心下宽了宽,不由埋怨儿子怎得主意这般大,也不知道差人进宫来报一声。旋即心又提到了嗓子口,“那洵儿呢?他也宿在郑家了?”
田义不声不响,跪下就磕头,“娘娘,东厂千户侍奉不力。四皇子……不见了。”
“不见了?!”郑梦境双腿一软,就要跌到地上,“什么叫不见了?是……是、是……”她六神无主,脑子一片空白,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只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刘带金搀着她,厉声道:“秉笔且将话说明白,四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现下还不晓得究竟怎么回事。蒋千户只说他陪着四殿下去茅厕,但殿下久未出声,再去看的时候,殿下已经不见了。”田义垂目,心里急得很。此事若最后无法善了,不仅陈矩,连带着他都落不到什么好。好不容易到手的秉笔位置,怕是还没坐热,就得拱手让人了。
不行,必须得赶在东厂前将人给找着。田义暗暗磨着牙。得把自己从里面给摘出来。
郑梦境擦干了眼泪,帕子都湿得能拧出水,眼泪还是止不住。她带着哭音儿地问:“陛下怎么说?”
“陛下已下令东西二厂全数参与,宵禁的旨意也下了。二殿下已找人上顺天府找了府尹,此时顺天府应当也在寻人。”
郑梦境点点头,“好,好好好。”她捏着刘带金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用了全身的力气。刘带金被捏得死疼,硬咬着牙不出声。“但凡有一丁点的消息,也立刻报于本宫!”
“诺。”田义自地上起来,“娘娘,陛下说了,让娘娘莫要担心。四殿下不见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定是出不去的。只要人还在京里,就能找着。”
郑梦境动了动嘴,所有的话都成了一声叹息。“去吧。”
田义一走,郑梦境就憋不住了,哭成个泪人。“京里这般大,哪里就能轻易找着?说是出不去,可天一亮,难不成还将城门关了不叫人出去?”只一夜功夫,京里又这么大,真能找着人?她越想心里越慌,“带金,你说会不会是叫人贩子抓了去?还是让、让白莲教的……”
郑梦境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迷了视线。若是叫人贩子抓了去,倒还好说。朱常洵不算不机灵,到时候不必表明身份,只抬了郑国泰的名声出来,人贩子见财起意,也有个七八分把握将人给放了。
郑国泰之富,全京皆知。其人又好善乐施,在直隶颇有好名声,又是皇亲国戚。能干人贩子的都精得很,孰轻孰重,心里自有掂量。
白莲教可就不一样了。那些人顶恨的就是富商和天家。朱常洵不论说什么,怕是都不会放人的。
刘带金赶紧安慰她,“娘娘,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四殿下吉人天相,定无事的。”
朱常治和朱轩姝在角落将刚才的事儿听了个全头全尾。“皇姐,宫外……真可怕。”朱常治抖了抖,以后他再也不要说出宫去玩了。
朱轩姝搂着他,大力地摸了摸,“别怕,没事儿的。”嘴上虽这般说着,心里也慌神,“四皇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着,朱轩姝自己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个死洵儿,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万事都难不倒的模样。怎得、怎得遇上这等事,却讨不了好呢?
该打!等找回来了,自己一定得狠狠地打他才能解气。
朱常治伸手给姐姐擦泪,“皇姐,莫哭。四皇兄明日一定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