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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爷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暗暗考察王胜利,一方面托了媒人暗中查探,看看十里八乡的,可有年纪相当,相貌齐整,文采斐然的好儿郎,并放出要招婿的风声去。
这媒人本找的是从前为他们夫妻俩做媒的那媒婆,但那媒婆如今年老体衰,早就不做这营生了,把自己的关系网和一嘴的本事尽数交给了自己的儿媳妇。因此,方家人找她时,她就把自己的媳妇介绍了来。
因为中间有着这一重关系,那媳妇又伶俐,方老爷方夫人对这媒婆都颇为放心。
王胜利打从那天被“救”了之后,院墙也不砌了,总是爱从断墙里跑过来,摇着一把诗扇,大模大样的在方家的院子里乱窜。
方老爷那夜和方夫人谈到大半夜,夫妻俩商量之后决定也给这个姓王的小子一个表现的机会,好考察考察他,因此对他不请自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胜利接连逛荡了好几天,明明行动自由,无人前来阻拦,犹入无人之境,却一次也没有看见过心上人的身影。
还有好几次,会有生的十分貌美的丫鬟身姿优美的摔在他经过的路上。每每这时,王胜利两手一背,双眼望天,口中吹着小曲儿,视若无睹的就走过去了。
方老爷对此又是满意,又是不满。本来他是想先在美色这块考验王胜利一番的,哪想到他居然连最基本的怜香惜玉的精神都没有。这就好比你为别人殚精竭虑的设计了一大串连环计,却发现那人根不就不入套,别说是后面的那些圈套了,他连饵都不肯咬。何其气人!
可另一方面,方老爷对于他这种视美色如无物的心态又是欣赏极了。想当年,他也是这样呢!和孩儿她娘看对眼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别的女人了呢!当然,宝贝女儿除外!
每天听下人汇报说那小子今儿个在哪儿哪儿乱窜,来的时候有多么开心,最后离开的时候表情又有多么的失望的时候,方老爷都忍不住抚掌大笑。
哈哈哈,小兔崽子,真以为我们家是那么好进的?
才不会告诉你我闺女根本就不在家呢!哼!慢慢找去吧!
没错,王胜利之所以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方家而没有遭到阻拦,就是因为家里的两位女眷根本就不、在、家!
“美救英雄”事件的第二天,方夫人就向自家乖女儿表示:娘最近想娘家了,乖女儿陪着娘回去小住几天吧~~
方新蕊自然乖巧的表示:娘你想住多久都行。
又过了两天,方老爷想念自家娘子了,于是一拍桌子,深明大义的决定暂时停止对王胜利的考验。他决定,去丈母娘哪儿陪娘子小、住、几、天!
于是大手一挥,呼啦啦地又带走了好些个仆从,还给剩下的那一部分仆从放了个小假。
王胜利再次进入方家的时候,忽然发现,咦,怎么这么空?人呢?路边怎么没有跌倒的婢女了?老是躲在墙角探头探脑的小厮怎么也不见了?
王胜利站在姹紫嫣红的院子里,左右前后,四处张望,一个人影儿也看不见,只有满园在初夏时节里热烈盛开的花卉随风摇曳,如同他一样,在寂静的院子里探头探脑,寻觅人际。
王胜利拉下嘴角,委委屈屈的收起用来装逼的折扇,如同往常一样四处游荡了一圈,最后确定了一件事——
原来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连往常总是会和他打招呼的管家伯伯也不见了!
这个大宅,现在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
王胜利隐约觉得,这是为了躲他。从好些天以前,他就觉出来了。
但想着只要经常过来,总有一天会和心上人“偶遇”的,王胜利就觉得可开心可开心了。于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了,对仆从的议论和方老爷的冷眼全不放在心上。
但这一刻,王胜利没由来的觉出一股凄凉,从肚腹里往上窜,流过心脏、喉咙,直涌上眼眶,使眼睛变得酸涩湿润。
那种被遗弃在茫茫天地间,萧索的人世里只剩他一个人的孤凉感又涌了上来。
世事变化,二十多载年月,这种孤独感始终伴随着他。他在年复一年里挣扎着醒来,又在太过清醒的凄惶里慢慢变态、扭曲,由内而外的,完全变成一个让人难以辨别的怪模样。生着美丽的皮囊,盛着扭曲分裂的孤独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