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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羽的到来令人措手不及,但也仅仅是措手不及。新朝初立,它仍旧走在上升的道路,而他的臣子们也有着上升期集团特有的特点,带着冲劲。不要说站在这里的只是前朝国师,算是那个被砍头的前朝昏君,这些人也是不怕的。
只有刚刚那个说要钟楼羽送出去的武将看上去有些尴尬,只是这尴尬很快又转化成诧异。
“陛下,晏箐愿意前往异族。”见钟楼羽走到殿上,竟直接的对坐上的迟焊说道。
这可与他们商量的不同,按照迟焊的想法,他也是把钟楼羽叫上来,将有关异族的情报和这些国家重臣们说一说,然后做个花瓶让他赏心悦目一下够了。把人送到异族那种生活在蛮夷之地的蛮夷人手里,迟焊自己便先心疼的不成,怎么可能同意。
新朝的朝臣们却与他的想法不同,钟楼羽的这表态虽然奇怪,但仔细想想也不无到道理。新朝中和这位前朝国师结仇的重臣比比皆是,不说远的,是和迟焊关系走的最近的柯猛,攻进都城前还扬声要亲手剐了他。迟焊现在留着他,也是为了他脑袋里那些隐藏的秘密。可无论怎么来说,新朝还不是想杀他杀他,而远走异族,反而没了这生命之忧。
明白是明白,但方才那武将说的多露骨,钟楼羽要去往异族会遭遇到什么谁都清楚,他还是个男人。这立刻叫许多人看着不齿。
“晏箐,你难道没有些羞耻心吗。”见一个年轻的文臣满脸耻辱的说着,那样子好像要被当成礼物送出去的是他一样。
“羞耻,为何?”钟楼羽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便见那个文臣满脸通红的愣住了,他微微一笑,“我说要去异族,是为了与他们谈判,让他们乖乖的从安陵关回去,又有什么羞耻的地方。”
迟焊听到这里自己先是一愣,他怎么不记得答应过这种事,不过看到美人一个眼神投过来,顿时把之前的所有事都忘了,嘴里已经不自觉的说了出来:“对对,是这样。”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迟焊才反应过来,不过现下收回这话已经晚了,又看到美人在惊讶的望着自己,顿时又觉得这样做也不错:“晏国师对异族知之甚详,是与异族交涉的最好人选。”
钟楼羽无言的捏了捏衣袖里藏着的,自己攒了好几天的灵力才画出的摄魂符,默默的把东西收了回去。他本打算用这东西控制迟焊认同自己的提议,可没想到这个男主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些什么,竟然直接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迟焊对于新朝的影响力何其大,他已经下决定的事情,朝臣们讨论了许久最后竟也是认同了下来,但对于钟楼羽,还是有些提防的。
必须要有旁人一同和他去,免得这狡诈的国师在背后耍什么阴谋。
提出这要求的的人,下一刻恨不得把刚说过的话吞回去。
无他,上面坐着的那个皇帝听了这要求,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直接便道:“那叫我亲自去吧。”
这是何等的胡闹,哪里有皇帝亲自跑去前线和异族谈和的事情,而且皇帝还不是作为主角去的!是前朝出过多少昏庸奇葩的皇帝,也没一个干过这种事。
迟焊自己也知道这要求过分,可是一看到国师那张苍白的脸庞,自己先担心上了。从都城到安陵关几百里的路程,国师身娇体弱的,走急了几步路要咳嗽几声,这一路过去,岂不是要生场大病。再说现在天下还不太平,若是路上碰到了什么凶徒,美人又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太过危险了。
显然,他完全忘了和钟楼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人拿着抹了毒的匕首威胁了两次。
“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轻易去往那危险之地!柯猛愿意代陛下前往安陵关!”柯猛立刻站了出来,他是本朝除了迟焊外最强的一员猛将,足以承担送钟楼羽去安陵关的任务。
迟焊瞪着柯猛,自己心里却起了一口气。当上这皇帝之前,他可是带着大军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危险的地方没去过,落魄的时候还有过带着几百人从上万大军包围下逃走的光辉历史,不过是当了个皇帝,不过是安陵关,他怎么去不得了!
心里这一拧,这莽汉较上劲了,安陵关,他还非去不可!
“此事不必再议,这样定下了。”迟焊这一发怒,当真是有那种气势的,顿时震得满殿的人不敢发声。站在这殿中的大多是跟着迟焊打天下的人,武将的比例颇高,本身对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话很是不屑,嘴上虽然反驳了,可对方一坚持,也便放弃了。
他们的皇帝可是第一悍将,又有千人的军队跟着,安陵关那里又不是没有军队,小小异族而已,怎么也不出了大问题。
反倒是钟楼羽这一场戏看的有滋味,只觉得这满堂朝臣加上那个皇帝,似乎脑子都有问题一样。不过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必担心这些了。
迟焊最后还是得以前往安陵关,但他皇帝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明显的靶子,便干脆隐瞒身份,以武将的身份示人,而出行的队伍自然也是从一个使节团,变成了一千多人的军队,真可谓是劳民伤财。
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军队离开都城,钟楼羽便是知道,这第一关自己是迈过去了。
原身留下的一笔烂账实在是拆不清,他都懒得去数迟焊麾下有多少人是与他有仇的,想要完成任务,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留着,显然只是会引起更多的麻烦。他自然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异族入侵实在是个最好不过的切入点,在系统资料中,异族进攻安陵关之后,朝臣们将原身当做礼物送了出去,不过这份礼物显然不能满足异族王的胃口。假意退出安陵关之后,异族骑兵趁着关内守卫人员松懈,打了个回马枪。硬生生的攻下安陵关,兵指都城。
倘若后世有史书,异族一定会在上面留下重重一笔,他们像个搅屎棍,在这片大陆上四处流窜,硬生生推迟了迟焊王朝的大一统数年。阻止这样一场祸患,其功劳足以抵消原身的这笔烂账。
骑马走了一会,这具身体便又感觉胸口发闷,钟楼羽便换了轿子坐进去,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动作。迟焊能跟过来确实是意外之喜,不过同样有些伎俩便不能用了,这其中种种,便要他自己去衡量。
大军每日大约前进百里地,不出十余天,便快到了安陵关。傍晚时分便停下做饭休息,这个时代的车子也没有什么减震设施,颠簸了整整一天,钟楼羽只觉得自己这身体都块要整个麻木了,每日都趁着这时候出来透透气。
他倒是舒服的在营地里走着,却未曾注意到,自己走到哪里,哪里的士兵便呆愣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烧水的锅里的水翻滚起来都没注意,那填柴的火苗都烧到手指才反应过来,只顾着看那穿着一身赤红色的衣衫,容貌绝美的谪仙。
那姿态似乎下一刻便要回归天宫,继续当他的仙人一般。
“这前朝国师,真是好看的惊人啊。”
“听说是个顶天的坏人,但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老听旁人说晏箐国师如何如何好看,今天可是见到了。这岂止是好看,应该是……”那士兵抓耳挠腮也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只好遗憾的叹息了。
钟楼羽对他的魅力毫无自觉,又或者是他早习惯了被人如此追捧,一路穿过营地,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待着,心情也格外好了些。
“你应该多穿点出来的。”迟焊看着美人落寞的站在人群之外,似乎在追忆着过往之事,又是心疼又是无措。
这人是天地下百姓最痛恨的人,也应当是他最痛恨的那种恶人。晏箐把持朝政,用沟通神明的名义,破坏了多少贤臣,更是连这天下都毁了。
他本也是怀着厌恶去看待晏箐的,可当真见了这人,便总也不能将心中那个无恶不作的奸臣形象于眼前的这个人合在一起。莫名的觉得,这人应当是骄傲的,不羁的,他不抗拒做那些在世人眼中是大逆不道和罪恶的事情,却也不屑于去做鱼肉百姓祸害贤良的事。
美人听了他的声音,身子一僵,回过头来,露出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来:“陛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迟焊只听到胸膛里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声,他走过去,解下披风,披在了钟楼羽的身上:“出来走走,碰到你了。”
钟楼羽拉着披风,看上去有些诧异。
“那日在朝堂上,你怎么笃定我会帮你掩饰过去。”迟焊被看的心跳加速,他赶紧转移了话题,粗声粗气道。
一紧张,他便喜欢用这种面目示人,而装成一个粗鄙的汉子,也能叫他慢慢恢复平静,但眼前这个人却是个例外,在她面前,好像自己还是那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
“我也没想到,陛下会帮我掩饰过去。”钟楼羽笑道,“我本准备了一大箩筐的话,等着劝说陛下同意呢。”
这当然是个假话,毕竟那张摄魂符还藏在他身上呢。
“哦。”迟焊紧紧的盯着钟楼羽,只觉得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心跳便越来越快,却更是不想此结束话题,“再过一两日便能到安陵关,你对这次异族入侵,是什么看法?”
完了完了,美人这么好看,景色这么适宜,这地方还他们两个人,他竟然谈公事!
白瞎了这么好的气氛!
“异族此次是不怀好意。”钟楼羽只当他是真的为了国事而来,也认真的讲了起来。
他虽对这里的情况不甚了解,但有着系统资料作为后盾,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大致上也与真实情况*不离十。这番讲解下来,有理有据,迟焊本是盯着人看的,最后也不自觉对他的猜测上了心。
“异族想要让他自己成为这天下的一股奇兵,想要借乱世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甚至于入主中原,他们不会乐于见到天下再次安静下来。”
“也是说他们是当真抱着打进都城的心思骚扰安陵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