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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许多翡翠城市民直到早上醒来走出家门,讶异于街头巷尾不同寻常的沉默死寂,感觉到巡警卫兵难以言喻的紧张萧索,听见了邻居朋友们鬼祟犹疑的窃窃私语,这才在震惊和恐慌中相继得知:
翡翠城变天了。
据说,身背罪名的公爵堂弟于选将会里绝命归来,单人只剑杀入八强,只为在全场观众面前大声疾呼,替自己的父亲,即去世已久的索纳子爵诉屈鸣冤;
据说,那位费德里科公子当众道出了令人发指的真相:詹恩公爵多年前弑父夺位冤杀亲叔,如今又杀人灭口掩盖真相,甚至想要故技重施,将这些命桉嫁祸给来访的泰尔斯王子;
据说,正直公道的北极星殿下不动则已,一动即发雷霆天威,他轻巧一言信手一指,便将位高权重却百口莫辩的南岸公爵打入无底罪狱,而在场的南岸诸公噤若寒蝉,未敢置喙,满城的警官士兵亦胆怯畏缩,不能稍阻;
但在这些传言背后,只有泰尔斯和他的属下们知道,他们的处境有多尴尬,所面对的事务有多艰难。
首先是詹恩和费德里科两人的安置问题。
虽说由王子下令收监待审,但一来此举名义上是贵族仲裁,并非真正的办桉执法,也非常规的逮捕下狱,若把他们草草丢进监狱,跟刑事抑或治安犯关在一处,总归不妥。
二来,詹恩身份尊贵,费德里科也是鸢尾花之后,在这起注定震惊王国传遍全境的大桉里,泰尔斯给他们的待遇绝不能太糟糕太恶劣(而这是世上每一个监狱的常态),以免被指责公报私仇,激起众怒群愤。
三来,这里毕竟还是凯文迪尔治下的翡翠城,从警戒厅到监狱,从空明宫到翡翠军团,泰尔斯敢说一定会有官员与詹恩暗通款曲,更不能担保神秘归来、底牌未知的费德里科,在市井街头就没有暗中的势力,在视野之外私相联结。
是以经与属下们(主要是马略斯)商议,泰尔斯决定把詹恩(“当真是宾至如归啊。”)和费德里科(“弃子归家,心愿终偿,殿下于我有大恩。”)分别软禁在空明宫的两个房间里,距泰尔斯的住处不远,好酒好食招待着,每人都由一名星湖卫士轮班看守,日夜不息,还要定时巡视,以策安全。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他俩有一人在我们的看护下死了,那会是什么后果?”一脸好奇的D.D这么问道。
连夜安排守卫的哥洛佛怒哼一声,不得不黑着脸撕掉原计划,把值守人数加倍。
“有逑用,”听完守卫安排的摩根嗤之以鼻,口音浓重,“我说,那个叫洛桑的杀手一过来,你啷个办?”
哥洛佛咬着牙,再次撕掉原计划,在本就加班满负荷的卫队轮班表里挤出时间腾出人手,安排哨岗和外塔上的远程火力。
“恕我直言,我们的人数毕竟太少,还个个带伤,只能示警,无法阻止,”保罗缠着弓臂的防滑带,眯眼看着自己的轮岗安排,“要想守住人犯,关键还在政治,而非军事。”
哥洛佛怒吼一声,把第N版布防计划,连同他手臂上的绷带一块撕得粉碎。
最终,马略斯看着因操劳过度而委顿在地的哥洛佛,叹了口气,拍板决定,把软禁詹恩和费德里科的房间安排在一处,甚至连房门都开在彼此对面,除了贴身看守的人选之外,还在门厅外另放两拨人:
他先是好言相请,让卡西恩骑士(“您是骑士,恪守信条,理当保卫主君——的哥哥。”)与星湖卫队一起看守詹恩的房门,再以言语相激,逼得塞舌尔骑士(“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公爵可就洗不脱罪名了。”)和他的属下守好费德里科的门口,平时大家就在门厅外站岗,面面相觑,彼此监督。
而泰尔斯的住处正好在他们中间,卫队一次就能看住三个房间,就连交班也同时进行,还省了多处送饭的麻烦。
“真是思虑周全,安排妥当,”詹恩微笑着,在卫队们的虎视眈眈下步入他的房间,还不忘回头夸奖王子,“毕竟,论起幽闭软禁,谁还能比殿下本人更有心得?”
泰尔斯大度地原谅了他。
安排完这两个麻烦蛋,等待王子处理的还有更头疼的事:
统治翡翠城。
泰尔斯当晚回到空明宫,连夜放飞军情信鸦,加急向国王回报选将会上的变故(“再一次,父亲,你给了我惊喜,通过您那一如既往糟糕透顶的幽默感,但我不得不指出,如果要请骑士上马为你作战,而非让他抱臂旁观,那最好把缰绳和鞍具也一并给他。”),至于下一步如何行动,还请他示下旨意。
但远水不救近火,从南岸子民的生活还要继续,翡翠城次日一早也要照常运转,翡翠庆典至少在名义上还在进行,而他更需要稳住混乱的局势。
于是泰尔斯不得不请老管家阿什福德帮忙,一大早天不亮就点起灯火,急召各大封臣贵族和各级官僚干吏入宫,包括各大行会的行首和德高望重的有产业主,商讨此后的翡翠城政务事宜,为此牺牲了不少睡眠(虽说这些重量级人物昨夜大概也无心入眠)时间。
“为什么我们还需要他们的意见?”卫队里的涅希不解道,“他们以前怎么服务凯文迪尔的,现在就怎么服务您,这不就完了吗?”
“不,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意见’,”泰尔斯疲惫揉额,“事实上,我们需要的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可惜的是,抛开选将会事变带来的震撼和忌惮不说,会议本身并不十分令人振奋,灯火通明的议事厅几乎被吵翻了天。
作为南岸领最重要也最有发言权的封臣之一,十三望族的敕封伯爵,泽地的艾奇森·拉西亚坚持认为,鸢尾花公爵虽已入押等候仲裁,但只要来自国王和高等贵族议会的判决结果一日未下,詹恩就仍是王国的翡翠城主与南岸守护公爵,头衔仍在,职责未变。
因此仲裁期间,翡翠城的一应政务理当运转如故,相关公文报送南岸公爵本人批复处理,顶多让他足不出户,一切从简。
这个提议得到不少本地直属封臣,包括不少翡翠城政务官僚的赞同,塞西莉亚小姐更是声音最大的支持者,但更多的人只是沉默不言,时不时瞥向主位上面色阴沉的王子殿下本人。
幽幽的赞同声持续了几分钟,直到一位出身拱海城的助理审判官,穆尔·尹博宁小声指出:
费德里科公子指控堂兄弑父夺位,那按照王国法理和南岸的继承传统,詹恩对南岸公爵与翡翠城主的继承和占有便未必正当,至少在王子殿下的仲裁结束前,他所拥头衔与爵位的合法性都理当悬置,存疑待定。
若在此期间,还把詹恩·凯文迪尔视作正统合法的公爵与城主,授他统治之权,即等于认为他清白无罪,没有需要澄清的嫌疑,那此次仲裁本身便也失却了意义,有违法理,殊为不妥。更何况城主职权之大,能在方方面面影响翡翠城,对仲裁期间的追查与搜证极为不利,有违公平。
这位尹博宁审判官年纪不大,但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他耿直勇敢的发言让厅内的许多大封臣脸色难看,也招来了不少人(尤其是翡翠城以下的次级封臣)对“叛徒”和“投机者”的指控与谩骂,泰尔斯不得不站出来管控秩序。但更多的人在看到王子殿下的表情后选择了低头沉默,在此过程中,年岁已高但仍然坚持进宫的大审判官布伦南全程安静,不发一言。
自东海盐壁港而来的诺亚·哈维亚伯爵止住了争论,作为中立来宾的他文质彬彬又字字珠玑,先是在一片嘘声中赞成尹博宁助理审判官的发言,认为詹恩不适合再行城主之权,但他紧接着提出翡翠城应彷照旧例,重立南岸摄政之位(此职曾在征北者统治期间短暂设立),由凯文迪尔家族的手下重臣或官员,乃至德高望重的学士或行首担任,暂代公爵治政理事,如此可策万全。
此言一出,议事厅瞬间安静下去,封臣们相视沉思,官僚们交头接耳,商人会首们窃窃私语,无人反对,也无人支持——至少无人敢那么明显地支持。
但在泰尔斯看来,当时厅中人人整衣正冠,他们期待地望向王子,眼里散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然而这就带出了更大的问题:
谁来摄政?
可想而知,议事厅里再次吵翻了天:
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中年封臣率先自荐,理由是他家乃鸢尾花最信任的直属封臣,世代忠于凯文迪尔,祖上更是公爵旁支,名望高企,所涉生意在南岸举足轻重,封地还就在翡翠城不远。但他很快被另一位新晋贵族反驳,说你们家族仗着祖上余荫,行贿受赂,积弊已久,公爵早有心思大刀阔斧祛毒清创,腐败如你,焉当大任?这两位封臣同僚越吵越不对眼,你说我全靠爹妈,我说你贪污受贿,你说我才能不足,我说你德不配位,一路从城镇公务吵到家族旧怨,剑拔弩张势不两立,却只吵吵不动手,让摩拳擦掌早早做好拉架准备的摩根等人失望不已;
审判厅一系的诸位判官异口同声,言道布伦南大审判官深谙法理,深孚众望,不偏不倚,是摄政官的不二人选,但不等布伦南本人发声,市政厅一系的市长和镇长们就齐声反对,理由是行政不同司法,事理不是法理,司法也许可以铁面无情不偏不倚,但行政必须因地制宜灵活处事。为政服务者,沟通上下,协调关系,才能把事情办成,否则无论“上面的政策是好的,是下面执行出问题”还是“上面的政策苛刻不近人情,让下面没法执行”,翡翠城都会出大篓子,审判官们则纷纷起立叫骂“难道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不都是你们的锅吗?翡翠城还能更坏吗?”;
财税厅的官员们大腹便便却振振有辞,说统治的基础是钱财,而翡翠城之繁华,南岸领之富裕,仰赖于官方财政使用得当,收支进出井井有条,市场贸易才能蒸蒸日上,如此一来,则最适合担任翡翠城摄政的人选呼之欲出——“个鬼咯!连公爵在位的时候你们这些家伙都不干人事,寻机克扣,层层盘剥,看你们讲话时七弯八绕,出门时穿金戴银,等当上了摄政官,翡翠城还能有好?”警戒厅的厅长们和翡翠军团的军官们义愤填膺地怒吼,说现在翡翠城易主不稳,当务之急自然是稳定大局,维持秩序,管理治安,以策万全,在这个大目标之下,新的摄政官最好晓知军事,熟稔治安,其他一切什么市场生计财政税收执法司法黎民百姓统统都给老子靠边站:君不见,西荒封锁戒严日,王国百姓笑开颜?君不见,刃牙营地从军管,和平稳固万万年?
人人大义凛然,前赴后继,官官一心为公,仗义执言,但无论马略斯和阿什福德如何训斥与劝解,议事厅里唯有越吵越乱。
泰尔斯在主位上听得头大如斗,只觉嘈杂混乱更胜御前会议,心想詹恩到底是怎么在这群麻烦分子的唾沫星子底下活过这么多年,还能支撑着翡翠城平稳发展的。
因为那时城主之位稳固——泰尔斯的心底里,一个声音小小地道——或者,他们以为稳固。
人人埋头,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当然相安无事,繁荣昌盛。
然而那只是假象,泰尔斯。
你看,一旦统治出现了漏洞,权力出现了真空……
王子烦闷不堪地看着厅内无数人的争吵,无奈叹息。
但这些都不是你要关心的问题。
你要关心的,泰尔斯,是如何完成你父亲的使命。
去把翡翠城乃至南岸领——确切地说,把它们生财进项的本事家伙——彻彻底底纳入掌中,为王前驱,披荆斩棘?
想到这里,泰尔斯更觉头疼。
然而争论最终被平托尔小伯爵的灵机一动所打破,他在混乱中起立,大声疾呼:翡翠城摄政不该由重臣坐镇,也不必由殿下担任,而就该直接由最最纯粹、最最正统的凯文迪尔血裔担任。
泰尔斯眉头紧皱,厅内众人也为之一静,只余洋洋得意的平托尔小伯爵,他不服气地望了一眼泰尔斯,再邀功地看向一脸惊愕的希来小姐。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提出甫始还让人有些错愕的提议,在议事厅得到了压倒性的支持:
拉西亚伯爵义正词严地强调塞西莉亚小姐作为已故伦斯特公爵的骨血,身份非凡,暂摄翡翠城政务乃天经地义,来自常青岛朝阳花家族的修卡德尔伯爵(毫不意外地)搬出刀锋女公爵乃至远在北地的龙霄城女大公的例子(“这时候,埃克斯特又被归类回‘文明世界’了。”泰尔斯感叹道),表示对此乐见其成,盐壁港的哈维亚伯爵旋即鼓掌,陈述了一番“翡翠城盛产杰出女性”的光荣历史,本地的封臣和官僚们经过一番议论,同样齐声表态,都认为塞西莉亚小姐乃是最好的摄政官人选。
少数特别的是代表沃拉领的两位卡拉比扬小姐,她们望着脸色苍白的希来小姐,急急商议,表情阴晴不定,但在最后,她们轻哼一声,表示塞西莉亚小姐摄政确是最好的安排。
于是厅内方才你争我抢、来回攻讦的气氛一扫而空,翡翠城的封臣与官员们相互赞许,彼此支持,仿佛空明宫内廷历来其乐融融,从无不谐。
在此过程中,希来小姐本人措手不及,她面色铁青,不发一语。
“真没想到,都这样了,他们对凯文迪尔还是如此忠心,哪怕对方只是个养在深闺,常年不见的小女孩儿。”出身本地的奥斯卡尔森先锋官头疼道。
“也许是的。但如果今天坐在主位上的人不是殿下本人,而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米兰达提醒,“他们还会对鸢尾花这么忠心吗?”
在一旁的D.D提高(到王子能听见的)音量,及时指出:“别的阿猫阿狗”可没办法如此轻松,反掌之间智擒南岸公爵,拿下翡翠城。
“同理,”多尹尔面有得色地补充,“如果公爵的妹妹不是这位阿猫——额,远离宫廷政治,常年不露面的深闺姑娘,哪怕她只是表现得稍有才干略有手腕,那我想,这帮老蛀虫答应得也不会这么干脆。”
“他们不想要一个主人,只想要一个玩偶。”哥洛佛回答得最直接。
但泰尔斯看着厅里一边倒的局势,却心觉不妥。
他看向手边的希来,突然发觉,她脸上的无辜和惊诧有些许熟稔。
像极了当初魔术大师怀亚娜在街上变魔术的样子——在观众面前,怀亚娜把手伸进准备变魔术的帽子,却捞了个空,她顿时惊诧慌张,在观众们的一片嘲笑声中手忙脚乱,却在下一捞时变出了无数鲜花,漫天抛洒,引得观众们一片惊呼。
随之而来的是满堂喝彩。
而怀亚娜脸上的惊诧无辜,也随之变成自信自得。
回忆结束,泰尔斯回到空明宫里的现实,而希来此刻的无辜慌张,跟那时的怀亚娜如出一辙。
“这不是意外,对吧,”他反应过来,靠近希来,低声道,“是你,无论是示弱还是示恩,抑或是通过你留下哥哥的人脉,还是别的什么,你想方设法刻意引导这些官员,让他们推举你?”
希来闻言一僵,没有说话。
“你想做摄政官?为什么?”
希来沉默了几秒。
“昨天有人告诉我,唯有掌握局势,掌握主动,才能选择进退,”她说,脸上的无辜和慌张依旧,语气却斩钉截铁,“才能坐上最后的谈判桌。”
泰尔斯一怔:
“希来……”
“翡翠城是我的,”希来面上不动声色,嗓音却突然冷下来,“如果你想要——你知道拿什么来换。”
泰尔斯狠狠蹙眉。
就在此时,忽有宫中卫兵来报:监押中的费德里科公子托人送信,言称詹恩已不适合继续主持政务,但为家乡父老所计,翡翠城不可一日无主,因此他向殿下推荐了——尽管很出人意料——他的堂妹,塞西莉亚·凯文迪尔,在仲裁期间暂代城主之位。
从希来到其他封臣们,人人都为这封信疑惑讶异,唯有泰尔斯的眉毛越锁越紧。
这个费德里科,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希来跟詹恩是亲兄妹,让她摄政无异于自找不痛快吗?
“既然殿下和列位同僚皆无异议,那么……”拉西亚伯爵喜上眉梢,但正当他要推进此事时,又有人来报,羁押中的詹恩公爵致信殿下。
泰尔斯黑了脸:也许下次该收紧规矩,不许监牢——名义上的——里的任何人向外写信,哪怕是指名给王子本人。
但这一次,詹恩的来信温和有礼,丝毫不见政争失败者的阴沉颓丧与冲动疯狂,巧合的是,他所关心之事与费德里科一般无二,唯独在举荐人选上,他说出了满厅臣属皆不敢言的那句话:
泰尔斯殿下身份高贵,深孚众望,公正无偏,担任翡翠城摄政再适合不过,也请宫廷里的诸位臣僚多加谅解,全心全意辅弼王子,直到詹恩解除嫌疑,还政空明宫。
至于公爵的妹妹,虽然出身贵胃,但她遭逢此变,其情难堪,受其牵连,心力交瘁,而他为人兄长难辞其咎,亦愧疚不已。特恳请堂上诸君尤其是王子殿下体情察意,悯孤恤弱,切莫让她再因翡翠城和家族的桉牍俗务平添忧愁,徒增烦恼。
什么?
显然,詹恩公爵威信仍在,而这样的表态更是独树一帜,待泰尔斯说明公爵所请后,希来的表情不可思议,就连王子一方也惊讶不已,而厅中众臣均感觉微妙,五味杂陈。
“你没告诉你哥哥你的打算,对吧?”泰尔斯望着希来的侧脸,深深叹了口气,“但显然,他预先猜到了——他不想你趟这趟浑水。”
哪怕自己身受软禁。
希来沉默了,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于是大厅里的主题风向又是一变,变成了“王子抑或女士”。
首先又是那位尹博宁助理审判官,站出来唱之前的反调:
若论资格,作为凯文迪尔的血脉,塞西莉亚女士担任摄政自是最为正当,可她不巧是其中一位受仲裁者的亲妹妹,若担心让詹恩继续执政会影响仲裁的公正,那让他的直系亲属摄政又有何异?对另一位受仲裁者公平何在?
其次是作为外客的常青岛伯爵,朝阳花的家主笑道,既然塞西莉亚女士任摄政的优势是“近”与“亲”,那王子殿下值得称道的无疑就是“贤”与“远”:
既然泰尔斯殿下根据《约法》负责仲裁两位贵族的争端,那眼前的翡翠城由他执政,不倒向任何一方,不沾染任何立场,自是最中立公平的。
厅里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南岸本地的封臣们面面相觑,在牢中公爵和座上王子的隐秘意图之间迷惑打转,于南岸人传统与强有力的王室之间犹豫再三,为是否要就此低头拱手相让翡翠城而揪心犹疑,直到一位老封臣于许多同僚的鼓励下颤巍巍起身,吞吞吐吐地质疑:
以上夺下,以主夺臣,王国开此先例,是否妥当?
但王子那群早就跃跃欲试的部下们,尤其是来自白鹰家族的米兰达·亚伦德女士,对此却有不同看法:
“八年前,北境公爵瓦尔·亚伦德入狱服刑,不能亲政,其继承人守护要塞,难以分顾,领内廷臣须得避嫌,旁系子孙皆不成器,寒堡遂陷入无主无君的窘境,幸而凯瑟尔陛下心系北境子民,谅知寒堡困窘,遂遣王室贤臣北上代为执政,直到瓦尔公爵获释,或新的继承人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