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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瓶儿在远方静默地看着雪夜中发生的事情,寒潭边多出来的几个坑很快被飘雪覆盖,寒潭内浅浅的涟漪逐渐消失,雪花落在水面也带不起任何波纹。
寒潭的水又冰又凉,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紧紧贴着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深入其中就像是被一万头大象从身上踩过,肺泡里头的最后一口气都要被压榨出来。每一滴水都是一把冰刀子,在身体上凌迟,痛不欲生。
江声要紧紧地搂着教授,别看教授才五十出头,在野外的探寻之中始终走在最前面,但毕竟年纪大了,在异世界的几天消磨光了身上的健康储备,人看着一下子老迈了十岁,但好在精神头还在,并没有因为身体上的异样变得颓废。可就算是如此,江声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始终守在教授身边,想着能够帮着分担。
可是深处寒水当中的他们比风中漂泊无依的浮萍还要没有根基,上不顶天、脚不着地,只能够被前面的人带着,在寒潭中不断深入、不断下降。
江声活了三十多年铸造的三观本以为牢不可破,但在数日的异界游当中被砸得粉碎又勉强的拼凑,却永远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像是人长触角什么的江声已经不会大惊小怪,本以为自己足够淡定,但被带进寒潭深处后又一次得到了颠覆。
就因为前面的男人在他们嘴里面塞了个像是珠子一样的东西,他们就能够在水下呼吸;就因为要回家,所以要潜进不知深浅的寒潭;就因为想吃,所以游在前面的男人可以一路抓小鱼,然后把鱼装进了像是储物戒指的东西里……
肉质鲜美细腻、烹煮之后鳞片会融化成油脂的小刀鱼就生活在寒潭里头,寒潭内终年冰冷,冬天更甚,带着亮石的捕鱼人要冒着寒冷潜入水下五六丈、也就是十五到二十米的地方,捕捉动作灵活的小刀鱼。小刀鱼在水中灵活鬼魅,银黑色的鱼身几乎与深潭内颜色一致,眼疾手快是捕捉小刀鱼的唯一技巧。而且小刀鱼性子狡黠,还会捉弄捕鱼的人,它们会突然出现在捕鱼者的身边,在捕鱼者要抓它们的时候又猛的游走,好似躲在黑暗的水中嘲笑着一场空的人类。
捕鱼人寿命都不高,而且长期浸泡在冷水里面,关节疾病很多,濒临死亡的时候都是关节红肿,几乎无法行动,稍微动一下,肿胀的关节就会让他们痛不欲生。
但是寒潭在秦和宜的眼中并不可怕,有他们护着的江声一行人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初入水的寒冷之后很快就变成了温暖,就像是泡在四五十度最舒适的温水里面,享受着泡澡的快(感)。江声他们很久之后才真正体会到温暖,很大一部分是神经在作怪,人的意思下意识地让他们觉得寒潭就应该是冷的,身体就痴痴感受不到外在的暖和。
大脑有时候是会欺骗身体的。
就像是在柳树村外的小河内拿起的冰块内富含着沉睡的火属性灵气,一脉相同的寒潭水也是如此,秦和宜和童修向下深入的同时激活着他们身周的火属性灵气,活跃起来的火灵气带来了热量,让被水包裹住的人类感受不到任何寒意。
活跃起来的火灵气在没有源源不断的外界刺激下,很快又会陷入沉睡,留下寒潭本身的摸样。
小刀鱼狡猾、灵敏,但是在秦和宜和童修的手下,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抓一个准,都送进了秦和宜新得到的储物戒指。
九歌鼎还是考虑得很清楚的,深知同居人的吃货属性,给的储物戒指在古早的修真界那也是稀罕物。能够存放活物并且保鲜的储物戒指并不多,正面体现了九歌鼎出品、绝对圣品。
潜入寒潭大概三十米之后,已经到了捕鱼人无法触及的深度,这儿也有小刀鱼并且个头变大,足足比之前大了一倍,腹部出现红色雾状的鳞片,嘴中长出了尖锐的牙齿,见到人就要张嘴咬,嘴巴周围的肌肉弹性十足,张开后能够有身体的两倍粗。秦和宜他们亲眼见到了此种鱼吃着水中一种一身漆黑的鱼类,比自己粗壮两倍的鱼照吞不误。
攻击性强大的鱼类之后越来越多,而且随着深入,鱼类的大小也越来越大,到了六十米的时候甚至出现了身长两米的巨型怪物,它们额头上像是镶嵌了一个灯泡会发光,照出了一张丑陋到极致的鱼脸,嘴巴上外放的尖利牙齿是收割性命的利器,和安康鱼特别像,却比安康鱼长得更加抽象。每条鱼长得都很丑,却都丑得不一样,也许是太黑,反正也没有其他鱼来欣赏,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长长了,可惜审美都不怎么样,长的无一例外都巨难看。
幸好鱼变大也变得稀少了,要是怪鱼群起而攻之,简直不敢想象。就算是如此,在砍杀了一条鱼之后,血腥味也将附近的怪物吸引了过来,寒霜刀在水中发出阵阵嗡鸣,一条怪鱼靠近,它“唰”地飞了过去,将怪鱼一斩两段,鱼肚子里面的内容物缓慢从伤口里散了出来,鲜血在水中扩散,吸引着更多的捕食者。
“哎呦,我终于想起来了,这种鱼叫做怪丑鱼,鱼皮坚韧都可以炼制成护具,额间的光斑收集起来可以炼制成护目的药物,最最关键的是,味道特别好吃!”炼丹炼药远不能吸引秦和宜,九歌鼎很了解这一点,因为也不吸引他自己,可是最最重要的不都是要最后才说嘛,这才能够体现出特别。就像是寒潭深处的怪丑鱼,鱼如其名,长得真的非常抱歉,但有内在美,肉质非常紧实,不用抹盐就有一瓣一瓣类似于蒜瓣的质感,适合一切红烧,简直是上苍赐给人类的美味。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份魅力。
九歌鼎大叫着,“抓啊,多抓几条回家,好吃的,非常好吃啊。”
狰狞可怖的大鱼在秦和宜和童修的眼中变成了一盘盘的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简直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
在捕捉大活鱼的方便,童修绝对是个中高手,筑基之后可以用的法术变多、水灵焰变大,但化龙之后好处更加多,控水的能力与日俱增,“无风便可起浪”。
水捆住大鱼,形成水波推着大鱼送到二人面前,秦和宜就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大鱼给收到了储物戒当中。两人配合,下潜的路中,收进戒指的里的鱼没有二十也有十条了。两米长的大鱼,牟足了劲去吃,也要吃上许久。
身为修士,对环境的变化尤为敏感,进入到水下大概七十五米的时候,水仿佛变成了果冻,人从其中穿过,水温一下子发生了变化,从刺骨冰凉的寒凉到稍微觉得寒凉,感觉轻微却不容忽视。水下世界就像是太空,很难分辨上下左右,用岸为上,大头朝下的潜水就应该是向下;以头为上,那岸边就应该为下。
秦和宜的参照物并不不是自己,而是岸边,神识扩散出去,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岸边又出现在了脑袋的上方。
“还有十米,很快就能够到了,我们回来了。”秦和宜朗声说道,既是告诉始终被自己抓着手、游在自己身侧的童修,又是告知跟在的身后的三个半人。
林泽和教授他们心中一松,终于可以脱离黑暗了,在黑暗中他们无法交流、不能够说话,怪鱼随时都可以出现,秦和宜斩杀怪鱼的动作干脆利索、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刺激感官,比看4d恐怖电影更加刺激,要不是有着回家这条信念,他们觉得都要疯了。
“哗啦啦”,林泽从水里面爬了出来,“呸呸呸”吐掉了嘴巴里像是带着血腥味的水,疲惫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终于回来了,我觉得我对野外调研都有阴影了,枪指着脑袋都不想去了。地上怎么滑溜溜的?怎么还有一股子腥味,难道身上刚才沾到鱼血,所以身上有鱼腥味了?”
他们爬出来的潭口不大,直径一米都不到,要是再小点儿,人都爬不出去了。小潭口在一个篮球场大的山洞内,山壁上长着一些夜光的青苔,发出幽幽的光亮。出来之后林泽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空旷的山洞内没有自己说话的回应、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有冰冰凉凉、腥臭黏腻的东西掉在了脸上,林泽抬头一看,差点儿吓尿,一个硕大的蛇头就悬在自己脑袋上,林泽瑟瑟发抖,木着脸不敢动,眼睛却到处乱跑,看到站在对面的秦和宜他们心里面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路走来,亲眼见证了秦和宜和童修的实力,林泽对他们有着盲目的信任。
就如同之前林泽说的,他们进入山洞寻找水源时见到了一条蛇,那条蛇大汤碗那么粗,浑身长满漆黑的坚硬鳞片,三角脑袋上有着两个鼓包,像是双角。
这是一条蛇,却不是完全的蛇,确切地说是一条有着蛟龙血脉的蛇,修炼有成,脑袋上的鼓包就会长出完整的双角,等雷劫过后就化身成为蛟龙。而现在,有着两个鼓包的妖蛇只是一条未开灵智的野兽。
守在这儿,附近肯定有着天材地宝,但篮球场大小的山洞内一览无遗,他们从小潭中出来的时候妖蛇就盘踞在山洞的一个角落,林泽出来的时候比较寸,直接就把自己送到了妖蛇的脑袋底下。
秦和宜握着寒霜刀发出阵阵“嗡鸣”,战意浓浓。秦和宜的表情一贯的平和清冷的,但双眼渐渐染上了激烈的情绪,刀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此话不假。
“九歌鼎你去童修身边,撑起结界。”回头看向童修,脸上的清冷荡然无存,如初春的暖风,春意洋洋,“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回来。”
“加油。”童修握拳,“我等着吃蛇肉。”
“好。”
目视秦和宜离开,童修拳头握得太紧,手指有着脱力的酸麻,松开,手心里都是汗水。
“别担心,秦和宜的实力不比妖蛇差,你现在应该想着这么大一条蛇都该怎么吃。”九歌鼎跳到童修的肩膀上,撑开结界,说着话活跃着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