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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此时已是晚上,官道旁不远的神水村里,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早就洗漱好,纷纷上床睡觉了。整个村落很是静谧,除了草丛的青蛙和树上的知了依然在不知疲倦地鼓噪。
神水村原先并不叫神水村,而是叫做古水村。之所以得名神水村,全因为村子中央有一个泉眼,那泉眼日夜不停,喷涌出清澈的泉水,便形成了一汪清泉。这水清凉甘冽,喝上一口便让人精神振奋,周身疲劳一扫而空。古水村的村民很是长寿,别处是人到七十古来稀,可是这里的百岁老人两只手也数不完,于是众人纷纷说这是村中泉水的效用,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这泉水被叫做神泉,这村子便更名叫做了神水村。
村民们珍爱这泉水,用青石围着池子修好了一圈石台,说来也怪,那泉水涨到石台边沿便不再喷涌,仿佛活物一般。遇到暴雨,无论老天爷倾泻下多少无根之水,那池子却从不满溢出来。于是神泉之名,越呼越响。村民们在泉边修建了座神泉庙,祈祷神泉泉水永不干涸,因为前来拜泉神者众多,香火很是兴盛。
近来村民中有人想起来靠神泉发财的主意,夜半偷偷运水至旁处贩卖,可是村民们认为此举会玷污神泉,触怒泉神,于是严令禁止了。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偷卖泉水的事时有发生,甚至还有本村人勾结外人前来偷水,于是村民们轮值巡夜,每晚派人在泉水边守护,唯恐被人钻了空子。
这天夜晚,轮到住在村东头的谢老三巡夜了。
这谢老三是个佃户,年纪四十来岁,老实本分,平时除了爱喝几两小酒,经常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回家去,没啥大毛病。他身体健旺,女儿嫁到邻村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女婿一高兴,报喜时送了一个大猪头,谢老三见闺女肚皮争气,别提多高兴。这日子虽说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
但是此时,他正在家里发愁。
“当家的,这都这么晚了,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他媳妇谢邱氏在井边洗完了衣裳晾好,回来发现谢老三居然还蹲在门口。
“……哎呀,俺实在是不敢啊……”谢老三愁得直揪胡子,想起那晚的情景,他浑身哆嗦。
谢邱氏白他一眼:“谁叫你喜欢灌黄汤,还真把那事当真了!快去,不去的话族长要罚的。”
“俺说了多少次了,那天俺没醉!”谢老三蹦了起来,“你个婆娘知道个球!”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猛地拉开门就要走,谢邱氏追出来喊道:“你个死人要去哪?”
“去巡夜!等老子被吃了,看你这婆娘喝西北风去!滚球!”谢老三骂完,转身便走,没走上两步,又转身回来了。
媳妇讶异道:“你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
谢老三骂道:“你个臭婆娘就巴不得俺走,是不是好偷汉子去!”
谢邱氏正在舀水,听了这话,一瓢水就泼了过去:“偷你娘去!滚,快走!”
“呸!”谢老三猛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老子回来是告诉你,别再忘了给牛喂料!还给东家时要是掉了膘,东家是要加租子的!”
谢老三跟老婆骂骂咧咧,终于走出了家门。
此时万籁俱寂,夜黑风高,谢老三瞧瞧那泼墨一般漆黑的夜色,哆嗦了两下。但是此时又无地可去,他思来想去,终究觉得要是被族长罚钱实在肉痛得厉害,便一横心,跺跺脚,往村子中间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