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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诺拿着包子坐到他身旁,探着脑袋去瞧,“呀,这里这里,你看黑子已经连成五个了,赢啦赢啦!”
危钰瞥都没有瞥激动的程然诺一眼,只冷声道:“这是围棋,不是五子棋。”
程然诺长长地哦了一声,便也不再吭声,只继续专心啃着包子,装模作样地去瞧他面前的棋盘,黑子与白子的数量不分上下,程然诺也不懂围棋,只是无趣地看着,却发现这棋盘棋子竟有些与众不同。
黑白棋子不像常见的玻璃棋子质地粗糙,反倒有种玉的温润之感,每一颗棋子都色泽润如宝珠,明而不炫。置于镶嵌银丝的红木棋盘上,黑色的棋子黑如鸦青,而象牙色的白棋子白如蛋清,润糯似羊脂美玉,细腻像婴儿之颊肤。
程然诺不由拿起一枚黑色棋子来看,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程然诺却惊道:“呀,这棋子还会变色?”
原本漆黑如墨玉的棋子在程然诺的手中,对着穿过竹林间的晨光一照,竟成绿若碧玉之色,棋子的边环似有闪翠包围,宛如清潭秋水。
程然诺觉得异常有趣,她拿黑子对光照,黑子就变为如玉般的碧绿,可她一放下来,棋子又恢复为墨色,明明不大的棋子捏在程然诺的两指间却内敛沉重。
“咦,这棋子是什么材料,怎么还会变色?”程然诺好奇的一手拿包子,一手持入手圆润的棋子,诧异地望向危钰。
危钰却自顾自地下着棋,丝毫未去瞧程然诺的好奇,“这是永子,是以保山南的红玛瑙、黄龙玉、翡翠和琥珀所烧制,白子对光照时通明透亮,黑子则会显出碧玉之色。”
“哇,这肯定很贵吧?”程然诺小心翼翼的将黑子放回棋盒内,危钰本要去拿她刚放下的那枚黑色棋子,但却瞧见黑子上泛着油腻,竟是方才程然诺拿了包子又捏棋子所留下的。
危钰的手在棋盒前一顿,他想去拿其余的黑子,但手还是止住了,好像总觉得其它棋子也都被这枚油腻腻的棋子所沾污了。
危钰微蹙了下眉,竟不再下棋,“不算贵,前世我以羊脂白的和田玉和墨玉做过一副围棋,一副围棋要361颗,其中黑子181颗,白子180颗,这黑白子须得用玉中珍品来制作,每一枚棋子都要不断精挑细选,有口、有裂缝,或颜色不均的都不行,差不多光选材就花费一年之久,我还用黄金和雪花银丝来打造棋盘,棋盘上每一条横竖相交的线都要用刀子划出来,必须一刀成形,每条线都一样。”
程然诺认真听着危钰讲话,他平日里是很少说如此多的话,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玉石轻碰时的叮当作响之声,而在他的描述中,程然诺的眼前几乎出现一个活灵活现的纯金棋盘,金光灼目的棋盘上银丝线勾勒出每一条整齐的方格,耀眼的棋盘上分布着温润的墨玉和凝白的和田玉,当真是充满了人民币的味道啊!
“哇,土豪,那你这辈子怎么不再造个那样的黄金玉石棋了,是不是怕被偷啊?”程然诺疑惑地问道。
危钰轻声冷笑了下,“不是,因前世她每次思考如何走下一步棋时,总喜欢啃棋子,有时候啃着啃着就掉在地上,把玉石棋子摔裂了,而这永子细糯如玉又异常坚硬,我想她这辈子见了应该会喜欢。”
危钰温柔如水的眼神里,似乎能清晰看到她正一手托腮,一手持棋子放在唇边轻啃的模样,他虽看不清她的脸庞,但她的红唇却是那样的好看,一排雪白的皓齿轻咬着温润的黑子,已是无限的娇嗔之态。
程然诺却用油腻腻的手捏了颗白子,又抛回棋盒内,危钰瞧见连一盒白子也被她所沾污,不禁扶额无言。
程然诺冷哼道:“这年头哪有女孩子喜欢下围棋。”
危钰却抬起头来,眼神竟像个孩子般固执地凝视着程然诺,“可她前世就喜欢。”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上辈子还没这么高呢,还跟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谈恋爱呢!所以啊,你答应前世要娶她,可她今生根本早就不记得咯!”程然诺说完这些话,才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怎么会扯到这个问题上来。
危钰目光冰如寒霜,他的声音同样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可我记得。”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程然诺的心却如同被猛然一击,但她心中一横,咬了咬牙坐在危钰的正对面,她双手交叉放在石桌的红木棋盘之上,明明脸上是几乎要豁出去的表情,声音却是轻柔的,“危钰,你听我说,我有个堂哥,前世他是个富家公子,从小有个名叫青芜的丫鬟陪伴在侧。青芜生得聪明伶俐又漂亮,为我堂哥宽衣绾发,红袖添香,而且她还自小习武身怀绝技,但偏偏前世里堂哥娶了个豪门小姐,那小姐生性小气,死活容不下青芜,堂哥又宠爱娇妻,不仅不敢纳青芜为妾,更听从了正妻的话,趁着去塞外购置货物时,竟准备将青芜远卖给匈奴人。可途径沙漠的时候,堂哥因初次带队外出没有经验,竟遇上了沙盗,青芜拼了命救下昏迷的堂哥,受了重伤的青芜背着堂哥在沙漠里走,在那样晒的大太阳底下,她淌着血背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不停地走,她流着血和汗翻过几座沙丘,一脚一脚踩在使不上力的沙子上,她怕堂哥被晒伤,就把自己的纱衣撕烂盖在堂哥的身上,自己像羊奶一样白的皮肤却被晒脱了皮。白天她背着他在烈日下,夜晚她用身体温暖他,足足三天,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真将他救出了大漠,可等救援的人到来时,青芜却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了,她是失血过多死的。”
危钰不明白为何程然诺要说这样的一个故事,但她认真的眼神里却像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危钰也不由惊诧,世上竟有如青芜这般痴情的女子,但他的声音仍是冷漠的,“她伤的太重了?”
程然诺镇定地摇了摇头,“不是,沙漠里没有水,她就用剑割伤身体,把自己的血喂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