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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巧带着慧儿去往婶娘住处,万没想到婶娘早搬了出去。也是,她被禁足镜月轩,婶娘视她如亲生,怎可能不去见她,准是让看门婆子给拦了,凭着婶娘心气,自己亲姨母尚不愿沾便宜,若不是她嫁到府中,婶娘哪可能受人接济。
知道婶娘搬回了那两间西厢,章巧不再犹豫,穿过四进锦画堂前圆拱门,抄小路过府西花园,出偏门便到了以前住处,反正梁雁山准了她去看望,章巧也无心再去请示。
府西花园此时已是繁茂锦盛,莲台湖里的荷叶郁郁葱葱,铺满了整个湖面,远远望去一片绿意,清风吹过,减了两分燥意,莲亭临着湖面,又遮住了烈阳,其中定然凉爽。
可章巧此时急于赶路,对那景色匆匆一眼而过,她挑的小路经过瞭望台,是府西花园最高处,足有几十阶石梯。瞭望台分三层,每层有雕花石拦杆,可绕四周行走一圈,整个府里不同层次景色尽入眼底。
瞭望台背阴一面座基占地颇大,相去不远便是梅园,此时梅花凋落,也无人来梅园赏景,章巧就是为怕碰上人才走这里,谁知主仆二人钻入梅林不过几十尺,迎面便碰上了乔姨娘,且乔姨娘神色紧张,裙角沾着些泥土,想是入林颇深。
二人互行礼完毕,章巧自然抬头瞧向梅林,却见深处蓝色衣衫一闪而没,章巧惊呼出声:“谁?”
乔姨娘一惊回头,林中无有回应,也再不见半丝蓝影,她松气道:“可能是我丫鬟,我与她在林中失散,想来她转迷了未找到我。”
梅林有瞭望台遮阴,又有梅树换气,若是喜静此处却也不错,章巧便没多想,说道:“如此便不打扰乔姐姐了,妹妹失礼先离开了。”
乔姨娘笑着点头:“妹妹自便。”
临走前慧儿又看一眼梅林深处,才跟上章巧步伐。二人出了西偏门,绕去戚总领小院。
乔姨娘躲着四方走出梅林,另一侧俨然是莹玉正在那等着,外头着一件鸭青色对襟半臂,腰间扎着绿色束带,一身府中套衣,哪里跟蓝色沾一点边。
莹玉跟在乔姨娘身后,神情中有一丝不满和焦虑,却始终没出声。乔姨娘不见莹玉神色,步履丝毫不乱,走于前头道:“莹玉,你对我衷心我且记在心中,你眼看我不过是个不得势的姨娘,但毁你个小小丫鬟却容易的很,不管如何,我跟着大人已逾十年,也不求再得宠,只保着眼前富贵足以,你若一直衷心,将来便有你一份,不然你且看...我如何治你。”
莹玉白着脸道:“奴婢...不敢背叛姨娘。”
乔姨娘轻松笑出声,语气轻快道:“罢了,你我还不知,最是衷心不过,今日我高兴,便赏你...一匹蓝绸布吧,你可莫忘做了衣裳穿给我看啊!”
“奴婢领受。”
章巧见了婶娘眼中便泛起酸意,婶娘身穿蓝布单衣,发上未簪一物,两鬓斑白点点,正抬着一小木桶往缸里倒水,身形较月前更瘦小,脸上稍有愁容,两间厢房逼仄狭小,想也知章巧不在,婶娘必吃了不少苦头。
章巧上前接过木桶置于地下,口中颤颤喊道:“婶娘。”转头不叫婶娘看到她脸上难过,又说:“您为何不叫旁人来帮你担水。”
婶娘一甩章巧手臂,言道:“你还回来做甚?我如今还手脚伶俐,哪里用得着旁人帮衬,这里岂是你能来的,还不快快回府。”
章巧更难过,婶娘说的严厉,却全是为她着想,顷刻间声音已带了哭意说道:“我如何回不得,未入府前不也在这里住了快两年,府里明明给您安排了住处,您干吗非要搬回来!”
婶娘嘴角漫上些涩意,避开章巧视线道:“你如今已嫁,婶娘便说什么也晚了,当初没办法,今日哪还能给你添累赘!”
二人站在院中说话到底不方便,婶娘便携了章巧的手一起进屋,章巧气的脸通红,进门忍不住急道:“什么累赘?是不是府里有人给您说话听?等我回去,我......”章巧口拙,竟想不出自己能如何。
婶娘看一眼站于一侧的慧儿,轻拍章巧道:“莫乱想,哪有什么人说话给我听,我不过看你在府里艰难,又恐下人因我再看轻你,便是出来住着倒更舒服,任事由已不比让别人管着强得多。”
婶娘这样说,章巧便不好再计较,可她却在心中认定必是府中有人说过难听话,婶娘当初同意搬进去,也是想着府里离她近些,她被禁足,万难之际婶娘必然更急,若无过份之事,怎可能此时搬出府来。
“出来便出来了。如今马上立夏了,我那里还余些衣料,下次做了衣裳给您送来,您这可不能推。”章巧把话说在前头,就怕婶娘再认理不受。
婶娘苦笑道:“既是你心意,婶娘哪能说不要,我倒无妨,就是你弟弟全子,以前在家都是你给他做衣,婶娘眼花已认不进针,他穿衣裳又费,缝缝补补的少不了。”
提起章全,章巧也忍不住笑意,说道:“这有何难,只管把弟弟的衣裳拿来给我,我正愁闲着没事做呢。他现今跟着姨姥爷跑腿可常回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