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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沐言进屋,环视了一圈被收拾整理的干净舒适的屋子,目带赞赏:“很好。”
一个女孩子一天之内跑了数个地方将这里一点一点布置起来,其实挺不容易的,搞不好连柳原都做不到。
安蓝却并不因为他的称赞而给他好脸色,指一指橙色的单人沙发,道:“我这里除了矿泉水再没有别的了,你要喝吗?”
“也好。”许沐言将手里的公文包随手搁在几桌上,坐下来时顺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一派轻松适然的表情。看安蓝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碗,打开小冰箱取了一支矿泉水,皱了眉头递给他。他淡淡笑了笑,伸手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谢谢。”
安蓝看他那架势便知这人是准备与她长谈了,当下面也不吃了,在他对面的淡粉色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力图从容镇定的面对他:“那个叫柳原的都对你说了吧?”
她不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只想赶紧切入主题,早点谈完早点了。再说了,她跟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旧可以叙。
“你说,要我放过安然?”许沐言转着指尖的瓶盖,表情淡然而慵懒。
安蓝的紧张不言而喻:“开出你的条件。”
许沐言笑,笑声沉沉,有一种奇异的诱惑力:“你用什么跟我谈条件?安蓝,你有什么?”
安蓝咬牙,然而并没有发作,只呼吸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是,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欠你的,我会一点一点还给你……”
“我知道你的钢琴已经过了八级,并且获得了相关的文凭证书,我也知道只要你愿意你的未来不可估量,假以时日你很可能会成为非常优秀的炙手可热的钢琴家。但是安蓝——”许沐言微倾身,黑漆漆的眼睛从她脸上扫过一遍,那本是不带压力的注视,然而还是令人感觉心口发紧:“你最好相信,只要我愿意,你的未来就只能到这里。”
安蓝眸光一跳,手指不自觉的身下的沙发,眼睛被愤怒烧红,“你在威胁我。”
“威胁也好忠告也罢。”许沐言依然带着笑,像是心情好的没话说的模样,“我只是要你认清一个事实……”
“事实就是,你不打算把我姐还给我,你,要用你的金钱你的权势困我姐一辈子。”安蓝眼中依然烧着惊怒的火,闪闪发亮,毫不畏惧的迎视许沐言:“我姐一点儿都不喜欢你,她不快乐,你也没法让她快乐,这才是我看到的事实。”
姐姐喜欢的人只有一个,但那个人也给不了姐姐幸福,他甚至连守护姐姐的能力都没有。既然如此,姐姐就该由她来守护。
“安然跟你说她不喜欢我她不快乐?”许沐言神色微变,却是极细微的变化,怒火中烧的安蓝自然没有看出来。
“还用她说吗?我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我很清楚。她快乐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我也很清楚。”安蓝似挑衅的抬高下巴,“你说吧,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姐?”
许沐言瞧着安蓝一本正经的小脸就那么鼓着,咬着嘴角狠狠地的模样仿佛小狮子,他很想笑,然而却笑不出来。
安然……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快乐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当初我与安然签下契约的时候,契约书上言明了,我买的是她的一生。不管她喜不喜欢我,不管她快不快乐,直到死亡……或者我先死了,她才能离开我,你明白吗?”许沐言起身,微笑淡然平静优雅,然而眼底的阴霾却是藏也藏不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安蓝倍受打击不敢置信的模样,顿一顿,又道:“我每个月可以让她过来跟你住两天,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你……”安蓝终于爆发:“你把我姐当成什么了?她是人,她不是你的东西,你当年……也不过是乘人之危,三年了,还不够吗?”
许沐言的眼里真切的涌上了冷意:“我说过了,是一生。她是我的,不管我将之当成什么,也没有你置喙的余地。你最好记住,我可以令你永远见不到她。”
他说完,不再停留,伸手捞起茶几上的公文包直接打开门走出去。
“混蛋——”安蓝气的浑身发抖,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房门合上,终是忍无可忍,将伸手抓得到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粉碎,包括她精心挑选的姐姐一定会喜欢的荷花形状的落地灯。
她果然太天真了……
车子停下来好一会儿,许沐言都没有下车,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靠在椅背上慢慢抽着,红色的火线慢慢的向他的手指蔓延,他吐出烟雾,将自己陷在朦胧的烟雾中。
不可否认,安蓝的话让他郁闷了,但他想,更多的却是好奇吧。安然,那么安静淡然的很容易就让人忽视她的存在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呢?
她喜欢的那个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或者,她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呢?
其实在那个雨夜之前,他曾隔着并不远的距离见到过她的,只是那时候,她在送往手术室的路上,小小的还未长开却已经可以料想到以后的精致的脸上是与她年纪极不相符的漠然,看不出来任何情绪。直到更瘦小的安蓝从孤儿院院长手里挣脱哭着冲她追过去时,她才有些微的神色变化……
他一直以为,她就是这样的,却没有想过,她也许还有另外的模样。那个模样,他不曾见到过,而有个人,很有幸的知道……
车窗忽然被人轻轻地敲了下,打断了许沐言的沉思,他迅速抬头,便见安然静静立在车外,似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他忙掐灭手中的烟,打开车门,“怎么出来了?”
安然神色淡淡的瞧着他:“看到你的车停了好一会儿,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许沐言深黑色的瞳孔里迅速跃上一点暗红的光亮,盯着安然看了一眼,她淡粉色的嘴唇浸润在路灯的光斑里,看起来鲜嫩柔软。他忽然往前探去,抓住她肩膀的同时,咬上了她的唇。
是的,不同于平常或安静或细心的轻吻,他咬住她的唇。她在关心他这个念头,就像一颗埋了好久终于爆发的火种……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只想将眼前这个人,一点一点啃食殆尽,完完全全融进自己的血脉里……
安然吃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她确实被吓了一跳,完全料不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但她却并未推开他,只任由惊痛由嘴唇开始蔓延……
这哪是接吻啊?分明就是他单方面的掠夺,由唇开始,灵活的舌飞快窜入她嘴里,探到她的软舌,不留余地的与之交缠不休,疯了似的大肆搜略,连牙齿内壁都不放过。
安然几乎窒息,却仍没有挣扎。直到他结束这毫无章法的狂吻,她才得以重获新生般大口喘着气,苍白的皮肤泛起病态似的红潮。
许沐言离开她的嘴唇时,她的唇上占满了血,一片殷红。她仰着头,从下巴到颈脖处的线条流畅动人,然而眼神茫然,接近涣散。
他一时有些怔忡了,方才那彷如魔怔的自己将她伤着了,而她竟也不反抗,他轻叹,声音暗哑得像某种喘息似的吟叹,拇指轻抚着红肿破皮的嘴唇。“你该推开我的。”
安然不语,目光仍是茫然的。却清楚的看到那个男人的嘴角慢慢勾起来,弯出一种魅惑的弧度,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扑到她脸上。然而他的笑容却渐渐地变得凝重起来,她终于看清他眼底坚定与炽烈的火光。听到他在说:“其实是不喜欢的吧!安然,不喜欢要说。”
安然胡乱的点点头,似乎还未从那一波不知所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那是吻吗?她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回食物,她真的有即将被他吞食下肚的可怕感觉。
许沐言牵了她的手进屋:“我刚才去看了安蓝。”
安然下意识的看向他,仍是迷茫的表情看来憨傻的可爱,他忍不住笑了,道:“她不错,将自己打理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她了。”
安然是早就吃过饭了,许沐言跟周子青吃过饭才去了安蓝那边,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一同上楼,安然还云里雾里的有些晕,待许沐言跟着她进了房间才赫然回过神来:“你……”
许沐言随手关上门,瞧一眼她惊跳的眼神,挑眉笑道:“你不想知道我跟安蓝说了些什么吗?”
他抛下了很好的诱饵,安然不咬钩都不可能。瞬间忘记了防备与羞赧,急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许沐言轻松的脱下西装外套,顺手搭在单人沙发上,在安然发急的注视下自若的解了领带,同样扔在沙发上,下一秒又开始解袖扣,“安蓝叫我放过你,你说可笑不可笑?”
安然一下子就哑了,喉咙口干的一塌糊涂,心脏狂跳。
好半晌才开口道:“安蓝她……她还小不懂事。”
“那么,你呢?”许沐言好整以暇的的看着她,表情慵懒,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雄狮,正悠闲的在他的领地上散步。
“嗯?”安然有些不明所以。
许沐言踩着缓慢的步伐靠近她,安然直觉想退。然而连这房子都是他的,她又能退到哪里去呢?于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看他一步一步的走近。
安然有些发懵,今天的许沐言跟以往大不相同,少了些平常的沉稳,安然想到隐隐作痛的唇,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以往的他对待她就像她是易碎品,轻拿轻放生怕磕着了碰着了的感觉。然而刚才,他却是近乎残暴的……
是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安蓝跟他说了什么他在生气?
她这边暗自揣测,许沐言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低头瞧着她平静如昔的脸庞,沉黑的眼睛却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借由她的眼睛直看到她的心里:“你想过离开吗?想要离开吗?”
他问了两个问题,看似相同,实则并不一样,想过与想要……安然神色丝毫不见变化,仍是静静地淡然的:“从签字那一刻开始,我便没有其他想法了。”
这是她最诚实的想法,但是……他好像并不满意她的回答,因为他飞快的眯了眯眼。安然这才注意到他没戴眼镜,好像刚才从车里下来他就没戴吧!
没有眼镜的遮掩,他眼里锐利的锋芒便一览无遗,安然有些惊的,这样的刀锋一样的令人无所遁形的目光。
“如果……”他缓缓开口,半垂了眼帘遮了眸里的锋芒,换上仿佛秋尽的湖水,波光潋滟,这其实是最直接的诱惑,当然他并不自知,因为他只想诱哄:“我允许你有其他想法,你会想要离开吗?”
安然安静的看着他,片刻,忽然笑了,淡淡的却好看的眉飞扬起来,漂亮却不带情绪的眼微眯成细长的弧度,瞳中流光萤舞,仿佛将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揉碎了,随手撒进了她的眼眶里,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先生,我从不想‘如果’的事……”
只是如果,然而如果……如果而已,有何意义?
许沐言只觉呼吸一窒,只看着她这样的笑脸,仿佛一切的俗世喧嚣都可暂时抛却。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她眼底深藏的绵长而阴郁的幽芒,那个瞬间,仿佛错觉一般,他竟无端的生出了惊慌失措的感觉来。
他……说错了什么?
她……其实是生气了吧?
但她气的是什么呢?他没问,因为知道她肯定不会承认。
他隐下胸口的不舒,笑道:“叫我阿言,又忘记了,该怎么惩罚你呢?”
安然依然笑着,那笑容温柔的几乎甜蜜,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一直沉溺下去。
许沐言深吸一口气,微皱起眉头,然后决定,外人面前,决不允许她笑成这般。恍惚间听见安然说话,软软的声调仿佛撒娇一般:“阿言,以后我不会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