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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去听辩机的回答,高阳便是一脚跨出了门槛,快步离去,飞扬的发丝在阳光下张扬出了醉人的弧度。
辩机扶着门框,目送高阳而去。与高阳高兴的神情不同,他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笑。半晌,他方才回了屋子,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拾捡起地上四碎的纸张。
把信交给辩机后,高阳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策马在城郊,高阳只觉得连晚风似乎都带着落日的温暖。
“高阳——”
高阳抬头望去,就看见有个人正策马向自己而来。
“吁——”她下意识拉住缰绳,恰恰好在撞上前调转了马头。而那飞驰而来的快马则和高阳擦肩而过,飞驰出十几丈方才停下。
高阳坐在马上,皱着眉头往后看,抬手把帷帽的绢纱翻了上去:“三哥?”
李恪调转马头,让马儿小跑着到了高阳旁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高阳,开口道:“可有受伤?我刚刚骑得快了些。”
高阳摇了摇头,面对李恪担忧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瞥过眼去:“没事,就带过去一阵风,半点没擦到。”
李恪放了心,可看着高阳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的样子,他又添了几分伤心,有些自嘲地说道:“高阳,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高阳的脸色一僵。
时刻注意着她的李恪顿时心里有数了,他也撇过了头,看着天边的斜阳,道:“妹妹,三哥要走了,要去吴地赴任了。以后,怕是再也看不见妹妹了。”
自从好几年前,李恪就不再叫高阳“妹妹”了,只唤她的名字,如今兀的一声“妹妹”,再加上要走的话,着实让高阳心里一软又一惊:“什么?要走?!”
“是啊,大唐的权贵们已经容不下我了。”李恪淡淡地说道,微仰的脸在夕阳余晖的描绘下,带着点忧伤,“就因为我的血脉里流着亡国之君的血!”
高阳不做声。李恪的话让她感同身受,她的血脉里也流着让那些权贵们难以容忍的血液。可是,她是女子,不比李恪,长安还能给她一个容身之地,李恪却是要被长安驱逐了。
寂静在两人间弥漫。
蓦地,李恪忽然猛地抬手朝着半空甩了一鞭,不甘而压抑地低吼道:“三哥有个梦,可是这个梦破了、裂了,这个躯体却还在,这颗心还在生生地跳!”
高阳咽了咽口水,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三哥,你若是不甘心,那就去吴地赴任!”
李恪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高阳,泛红的眼睛终于染上了悲恸:“高阳,你的心就真的那么硬吗?到现在,你也不能给我一点安慰,还要在我心上再戳上一刀?”
高阳被他看得心里一恸,忍不住撇过了头,可嘴上却依旧道:“三哥,你冷静点,我虽没有……”她含糊了几个字,“可你永远是我兄长,你对我的好,高阳这辈子都记得。”
“我宁可不是。”李恪绝望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可我很庆幸你是。”高阳激动道,“我甚至恨我为什么不是和你一个母亲!”
李恪咬着牙,道:“可就是因为我母亲的血统,我可能永远也登不上那个位置。”
高阳吸了口气:“那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母亲的错,她生了你。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母亲更爱孩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恪烦躁地骑着马在小范围里踱步,“她不仅是最爱我的人,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她说我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高阳一咬牙,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三哥,你要是真的不甘心,真的想拼了命也要搏一搏,就去吴地赴任!你要是还想完成那个梦,那就去吴地,不要再留在长安了。”
李恪沉着脸,双手死死抓着缰绳,却不开口打断高阳。
高阳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听,却还是说道:“你也说了,长安的权贵容不下你,你留在长安,除了能让父皇不遗忘你,你根本争取不到有力的支持。”
“可是,去吴地赴任不同。去了吴地,到时便是山高皇帝远。那儿是你的封地,是要养精蓄锐,还是屯兵买马,都能掩过不少人的耳目。你也能积蓄自己的力量。”高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带着一股狠劲。
李恪的眼里渐渐流露出了诧异,他惊讶地打量着高阳,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高阳神色由激动变成了漠然,淡淡道,“其实,若不是对着三哥,我也不会说这些话的。父皇身体康健的很,现在在长安活动,委实还太早了。你看着吧,太子、魏王,出头的戳子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