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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接手了荷花池,自然不能懈怠了,宜绵让马全将分到荷花池做杂役的六个太监都叫过来。管事的太监叫小禄子,见了宜绵头磕得嘎嘣响,“奴才小禄子参见格格。奴才早就想来拜见格格了,只是一直不得机会,今日可算是了了奴才心愿,这辈子也无憾了。”
内院的杂役太监命最苦,比外院的杂役太监住的还差,一个屋子摆了四个大通铺,没主子没靠山,一辈子难出头。小禄子便是个管事的,也只能选个通风朝阳的大通铺住了,比马全刘三差远了。小禄子心里寻思着,他若是能攀上耿格格,等以后耿格格生了孩子,调他过去伺候,只怕这辈子还有些指望,若不然一辈子挖着莲藕清理杂叶,活得有什么意思?
马全恨恨盯着小禄子,这个瘪三,眼里冒着耗子偷大米的精光,莫非是想要在格格这里讨好?那可饶不得他。
宜绵倒没想到这个太监这样殷勤,一个太监的殷勤还不至于让宜绵受宠若惊,她淡然道:“你好生做事便是对得起我了。”说着,便让秋蝶赏银子。虽然心痛,但是没办法,太监不喜欢首饰,只能是真金白银赏了。
小禄子不想走,还没说上几句话呢,耿格格如何对他有印象。只是他想再开口,便被马全哥俩好的搂住了肩拖了下去。小禄子一看马全脸色,心中直骂娘,太监都爱吃独食,他一心要表现,可是得罪了这太岁。小禄子连忙谄笑着将刚得了的赏赐往马全兜里塞,“马哥哥,您拿着。我屋里还有几两碎银子,这就跟哥哥您拿过来。”
马全一把推开小禄子的手,“谁稀罕你拿点子银子?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小禄子看马全给他立威呢,连忙双手笼在一起讨饶道:“马哥哥哎,您就跟我亲哥哥,我哪敢撬您的屋角。只是,我跟您一样,都是一心想要为格格做事。您看我对格格的一片忠心,就饶了我这回吧。”
“你小子有什么花花肠子,打量着你哥哥我不知道呢,实话跟你说,格格是念旧的,我跟了她一年多,可不会撇开了我重用你。再说,你是荷花池那边的杂役太监,用你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不是?”马全扬着头斜着眼做出蔑视的样子。
小禄子也算是知道了,他今日不拜了码头,只怕耿格格这条线难搭上了。“马哥哥你可冤枉我了,我哪敢抱那个心思?哪个不知道耿格格重用您呢,进门不过几天就将提膳的事给了您,平日里万事也靠着您,您是格格身边得力人,我便是想挤也挤不进去啊。马哥哥啊,您也知道杂役太监苦,弟弟我就是寻个活路,求您带契些,我小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小禄子好歹是个管事,手里还有着四五个人,为什么对了他这样子低声下气?马全不过转眼便想明白了,耿格格比他想的能耐,她年纪小就受着宠,过两年再生个孩子,以后就稳了。小禄子看得比他远,所以腰弯得也比他低。马全知道格格不会白放着小禄子不用的,他如今立了威,让小禄子不能跳过他耿格格联络上,目的也达到了。
马全笑眯眯将小禄子扶起来,“瞧你说的,我不也是个太监,还不明白太监的苦?只要你一心为格格办事,格格和我还能亏待了你?”
小禄子知道马全算是接受了他的投诚,心里也开心,不过到底有些遗憾,若是直接进了耿格格的眼,才更好。只是马全在那杵着,他也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通过马全给耿格格办事了。
既是心思一样了,小禄子和马全哥俩好地又相互奉承了几句,才笑着告辞,只是一分开,都在呲着嘴骂娘。
四阿哥府中太监上百,宫中太监上千,好人家将孩子切了根好伺候贵人,贵人们也愿意用太监,一是切了根无法人伦放在内宅让人放心,二是太监没骨头能低得下头伺候。若是放在现在,这样不人道的事,接受起来都不困难,哪里还忍心利用这些可怜之人?可是处在当下环境里,哪里还有那么多顾虑了?
不仅宜绵用太监,一向清高的钮钴禄氏也尝到了太监的能耐。周福低着头小着声将马全在外院收买人心又跟荷花池的小禄子勾结的事跟钮钴禄氏禀告了。
周福一脸替宜绵可惜的样子:“这耿格格这是年岁小,得了一点宠,人就失了分寸,不知道自个姓甚名谁了。四阿哥最是容不得人将手伸到外院去,若叫四阿哥发现了,不说马全没命了,便是耿格格都讨不了好。奴才瞧着,不少人等着看马全的下场,说不得有那做好事的今日就要跟苏公公禀报了。”就差说出一句“您瞧着,耿格格就要倒大霉了”来讨好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露出矜持之笑:“你安生当差,闲事休管。”
周福立刻将笑收敛了,学着钮钴禄氏做出矜贵的样子,“奴才省得。格格,这是小厨房特意给您做的芝麻团,您尝尝,可还香甜?”
钮钴禄氏口味重,喜欢重油重盐的,若是别人瞧了芝麻团上的油光,只怕不想下筷,她却看着就欢喜,用筷子夹了一个,不过几口就吃进了肚子,笑道:“这芝麻香,内里包的红豆软软甜甜,味儿不错。还热乎着呢,你也尝尝?”
周福连忙摆手,“这好东西,给奴才吃就糟蹋了。格格,您尽着吃,若是吃不完,放着留明儿吃也行。这东西冷了也不变味。”
“成,你用心办差了,核桃,给周公公赏。”
周福猫着腰退下后,钮钴禄氏叹了口气,虽说耿格格马上要倒霉了让人扼开心,自己这近况却实在开心不起来,一口好吃的都要花银子,这日子过得比在家中还清苦,何时才是个头啊?虽然叹气,但是刚膳食没吃饱,钮钴禄氏又吃了两个。再想吃却被那嬷嬷劝住了,“格格,这东西是用糯米做的,吃多了不好克化,不如晚点儿再吃吧。”
钮钴禄氏顿了一下,也停了筷。
核桃嘟着嘴抱怨道:“格格怕是没吃饱吧。那膳房的人真会省事,一大锅子就把格格们的菜炒了。耿格格喜欢吃清淡的,咱们个个都要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真个欺负人。”
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不是别人跋扈,而是越发显得自己凄凉了,钮钴禄氏厉声喝止了核桃:“好了,别说了。”
核桃不敢说,心里却愤愤不平,格格对着她越发没有耐心了,数次当了人训斥她,反而对内务府出来的桂花菊花越发倚重,难道她也要落得跟芍药院的秋桃一样,要出府嫁人?不成,她挤破了头跟着格格进四阿哥府是来谋大前程的,岂能这样灰溜溜就走了?桂花也就罢了,一贯懂得奉承她,胆子也小,倒是菊花,一进门被格格赏了板子,如今靠着嘴皮子又爬上来了,还将她这个格格的贴心人挤到一边,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了。核桃转动着眼珠子,想法子对付菊花,也让钮钴禄氏认识到她这从娘家带来之人的可靠。
小丫鬟的算计暂不提,只说李氏也从新提上来的大太监王顺那里得到马全在外院收买人心的消息,她嗤笑两声,道:“你做得很好,有心人天生反骨头,就该削减一顿才能明白事。外院的苏公公最是嫉恶如仇的,你想个法子把这消息递到苏公公耳边。”
王顺立刻道:“请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