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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在给木匠结算工钱。
“这大门,算上材料和人工,就五角好了。”李木匠抹了一把汗,手下老槐的工钱,顺口问,“您家少爷还没回来?”
“少爷去北平办事,还要好几天。”
“去北平啊。我这么大岁数,连省都没出过。”木匠感叹一声,“还是读书好,读书人厉害。”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木匠对槐叔点了点头,便挑起吃饭的家伙什去下一家忙活。老槐站在门口,看着修缮一新的大门,门内空空旷旷的房间,心里也是感慨。
他和少爷搬到金陵来,已经是三年有余。当年执拗着北上的少年,如今已经能一力承担风雨,走到他远远看不到的地方。
自己还能再陪少爷走多久呢?
如果哪一天,这一身老骨头走不动了,还有谁可以一直陪在少爷身边。
老槐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刚想阖上大门。
“你好。”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低音。
“请问这里是许府么?”
老槐愕然回首,只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背光而立。烈日落在那人脸上,在他鼻翼投下阴影。只听陌生人缓缓启唇,道:“我找许先生。”
……
夕阳已经追着云彩的脚步西沉。
直到送走了人,老槐仍然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目送那莫名的访客款款离去,一直消失在小街的尽头。这一刻,脚边草丛里的虫鸣声、远处小贩的叫卖声,才陆续回到耳中,将他从之前那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老槐这才发现,与刚才那陌生人交谈,竟让自己不知不觉中汗湿了后背。此时送走了人,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疑惑,像那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来找上少爷呢?
“槐叔!”
老槐咯噔一下,惊得心跳漏了一瞬。
“你怎么了?”
许宁放下行李,绕到他面前。
“少、少爷。”老槐长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刚才那位客人去而复返呢。”
“客人?”许宁奇怪。
“不,先不说这些了。”看到许宁回来,老槐高兴地要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真是,竟然今天就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少爷,先回去休息,我给你准备晚饭去。”
许宁苦笑道:“我也是直到上车前才晓得自己的行程。别,行李我自己拿。”他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槐叔身后,“大门已经修好了?”
这门还是当日被段正歧一伙人给踢坏的,下回再见到,一定要找他赔修门钱。
许宁心里想着,眼角在门口瞥到一只刚熄灭的雪茄,顿了顿,没说什么,便进了屋。
他这次一走快有两旬的时日。学校那边虽然请了假,但是终究还是得亲自过去说一声。回到家里,许宁一边吃着槐叔亲手做的饭菜,一边安排起这几日的行程。直到这时,他才有了回家的实感。而不是之前无论走到哪,都摆不脱段正歧的影子。
不过说起来,北平出事,他们这会应该也很忙,像是孟陆这些人,也不知道要被段正歧打发去做些什么活计。
“对了,少爷。”
老槐端上最后一道小炒,擦着手,在一旁坐下。
“今天有人上门找您来着。”
“找我?”许宁问,“谁?”
“不认识,既不是学生,也不像是您认识的人。对,看起来和那天带您走的黑脸将军有点像,只是没那么可怕。他说他姓杜。”
和段正歧像的人?姓杜?许宁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物。没有头绪,许宁决定先放下这件事,既然是对方主动来找他,那就总会露面的。
“槐叔。”许宁放下筷子,问起另一件事,“你那天回来后,除了今天这个杜先生,还有没有别人来上门找过我?”
“没、没有啊。”
“是嘛,这就好。”许宁显然有心事,但是老槐却不敢去问。
他知道,有些事少爷不说是为了他好,但是总看到许宁把事情一个人背负着,老槐心里也不舒坦。他想,要是有人能为少爷分担一点就好了。
可这个人,要去哪找呢?
第二日,许宁去了学校。因为去的这天是休息日,学校里冷冷清清,走上数百米也不见一个人影。许宁先去校务室跟秘书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办公楼,往另一幢偏僻的小楼走去,
然而他人才刚走到拐角处,就被一双手拽住胳膊,一把拉到了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