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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书,伸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问:“回来了,打听到了?”
“是。听王禄说,惠妃晚膳前早早就送了参汤去御书房请了,皇上也已应允今夜去她的永和宫了。”
浅然一笑,“她的速度倒是快。”又问:“那御药司那边怎么说?”
“也都按娘娘的吩咐,将坐胎药尽数给了。”
“那咱们就等着听好消息罢。”
拿起书,复又看了起来。
入夜,遣了众人,独自坐于榻上。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漫不经心的下着。庭院里雨雾迷离,廊檐下的牡丹,在烟雨的浸润下,越发娇艳。
翻着书,无意读到一句:隐思君兮悱恻。心里刹时一沉,手中的书已然拿不稳。只得放下,看向窗外。
窗外雨声漫漫。
曾经,她是最惧怕这样的雨夜的,前世的记忆总会跟着雨水涌上心头,仿若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带入无底的深渊。
而此时,却多了一份缠绵悱恻的意味。缠绵如昨夜,听着雨声,安睡于欧阳墨轩那温暖宽广的怀里。
只是,他的怀抱终不属于她一人。
悱恻的却是那个雨夜,那个只能在心底暗暗想起的他。他原是这天底下最逍遥快活的一个人,却因她而羁绊了一颗心。
她知道她不该再想,她已是皇后,她该唤他皇叔。而他,亦将和西楚公主和亲。
只是,放下,谈何容易。
自榻上下来,犹自走到琴案前。凤哕琴,天下最一琴,只与天下第一箫龙吟箫相匹配。而箫在他手上。
这是他当年的选择,抛却皇位,只要一箫。他原想要的是快意一生的洒脱,却不想,也成了羁绊一生的纠缠。
信手一拨,又是那首曲子,终难记。也许,当日她不该作这曲子的,名字便不好,叫他听了去,心里定也是乱的。
何不如作一首两相忘,也好相忘于彼此,了却一份不可能的宿缘。
曲到一半,雷声咋起,手上惊的一顿,抬头看向窗外,却见电闪雷鸣间,一个身影正立于窗外。
“谁?”
心中一惊,忙向窗外呵道。
“是我。”
轩窗一开一阖,一个身影已立在眼前。夹带着雨滴,和窗外那丝丝的寒意。令人禁不住浑身一栗。
“王爷!”
看清眼前的人,楼心月的一颗心已不能自已,忙从琴前起身。欧阳睿之伸手欲扶,却在半空停了住,犹豫了一会,终是只能放下。
他清减了许多,满脸沧桑之色,想是异国他乡,奔波所致。
“王爷瘦了。”
楼心月看着他,就见他身上衣物尽乎湿透,头发上垂着水滴,显然曾在雨中久站。
“你也是。”
欧阳睿之微扬了嘴角,似有欢色,半晌又道:“不过,却比之前更显娇色了。显然,在宫里过的不错。”
“是。”
垂下头,十指在袖中紧握,不愿让他看到眼底那因欢喜而溢出的泪水。他回来了,想不到如此之快。
过了一会,又听他道:“他待你可好?”
“好。”
楼心月点了点头,这才抬起,恰好对上欧阳睿之看向她的目光。忙又移开目光,这才想起礼数二字。
“对了,还不曾请王爷坐,王爷请坐。王爷雨中而来想是受了寒,我去给王爷倒杯茶来。”
刚欲转身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了住,“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
是,他只是来看看。从西楚到京都,原需一个多月的路途,他却只用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他饿食马背,夜宿荒野,连换十多匹马,只是为了早点回来,看看她。
看她可好?
一别月余,他度日如年。虽身在西楚,心却一直在这里。从不曾离开。
楼心月低头,从他掌中抽出胳膊。想是在雨中久站,他的掌心极冷,那股寒意深深的钻进她的骨子里。
“多谢王爷记挂。”抬头看向他又道:“王爷可好?”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他这月余所过的生活。怎是一个好与不好便可诉之。
楼心月也不再问,想起和亲之事,又道:“西楚公主没和王爷一起回来么?”
欧阳睿之并不诧异她已知道和亲之事,应道:“她随后就到,我先回来。有些事需要筹备。”
原已知道了,以为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却不想,听他亲口道来,心底依然会痛。如被一根针轻轻的挑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