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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山有中断,谓之陉。大荒山横贯东西,绵延不绝,其在比邻雪之国边陲处,仿若有来自九天之上的神明,持斧将其斩成两段,由此形成了一条山陉,谓之飞狐陉。
飞狐陉连接着雪之国平原,以及大荒山外面的无尽草原,是雪之国出塞入关的首选捷径。
不过此地乃雪之国边荒之所,人迹罕至,衰草寒烟。也只有每年秋季,方有行商走贩,穿行于飞狐陉,前往无尽草原收购牛羊皮货。
按道理来讲,这等不毛之地,飞狐陉应该乱石穿空,道途崎岖的,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飞狐陉被开采出一条约几丈宽的石路,可轻松容纳五马并行,且石路上铺就着整齐的青石板砖,即使被风雨侵蚀至今,几百里的飞狐陉山道,依然平坦畅通。
此等盛况,乃雪之国故丞相文曲公的大手笔。
故丞相文曲公,即使荒十三这等孤陋之人,也是如雷贯耳,其在世时的赫赫功绩,早就被戏文诗词,传唱天下。
就算故丞相文曲公,早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
文曲公造文字,明法度,广开学道,以启民智;劝农桑,制器具,传稼轩之术,以善民生。
天赐文曲公,方使雪之国万民挣脱菇毛饮血,愚昧无知的深渊,文曲公将文明的火种,在这里点燃。
雪之国至今仍流传着文曲公那近乎神明般的传说。
脍炙人口的就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牛郎织牛等可歌可泣的故事。
如今雪之国的每个县府州城,都伫立着文曲公的寒冰雕像,百年不化。
其实故丞相文曲公并非雪之国人,而是来自无尽草原之南的中土世界。
传说中土世界是个极其富饶的极乐世界,那里百姓富足,仓禀充实,教化礼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传说中土世界天上有九个太阳,生于汤谷,落于虞渊......
就好似中土世界的青稞麦,都能长出十个麦穗来,反正中土世界对于每个雪之国民众来说,就是遥远的天堂。
文曲公晚年,思念故土,所以发数万民夫,开凿飞狐陉,以期能看到遥远的故国,也随即留下了这条飞狐山道。
此时飞狐陉的山道上,数匹骏马,拉着满载货物的马车缓缓驶来,定是秋季前往无尽草原的行商归来。
商队转过一道山弯,突然传来一声炸响,一条巨木自山崖上滚落下来,正好横亘在山道之上,挡住商队的去途。
从两边的山林之中窜出十几道矫健的身影,个个身披兽皮,满脸凶煞。
“此山是我开......”
雪之国的三岁小童都知道,飞狐陉山道乃故丞相文曲公所建,可是面对山中劫匪,有理难说。
从商队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像是这支商队的主事人,“各位山中好汉,我乃......”
话还未说完,一只羽箭便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狠狠的定在马车之上,看来那帮劫匪并没有一丁点想说和的意思。
要么被杀,要么赶紧滚蛋!
纵使有千般不愿,商队的众人只好赶紧逃开,生怕惹怒了那帮劫匪,落得个财命两空。
于是一场闹剧般的抢劫,就这样草草落幕了。
马车上尽是些牛羊皮货,对于山间劫匪来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这趟买卖干得有些不值当。搜索了好久,终于从一辆马车上翻出一个巨大木箱。
十几个劫匪马上兴奋的围聚了过来,一个劫匪兴冲冲的打开箱子,迎面是一张充满鄙夷之色的笑脸。
“挨千刀的....兄弟们赶紧扯呼......”
“那个杀人魔王又来坏事了......”
等荒十三从木箱中走出来时,那十几个凶悍劫匪早就跑得没烟了,意兴阑珊的坐在马车上叹了口气。
都忘了是什么时候,荒十三在大荒山中发现了这条飞狐山道,每年秋天,都会有不少绿林好汉窜出来,在飞狐山道上干些抢劫的勾当。
对于这种不劳而获的抢劫行为,荒十三最为讨厌,这违背了他“有得有失”的人生至理。
所以他痛快的拔出逆牙,杀了一片又一片,奈何这山中劫匪,就好比田中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等到了最后,他实在是杀得腻歪了,所以就改成了躲在暗处捉弄,终于让他寻到了不少乐趣。
当然,他的魔王恶名也传遍了大荒山内外百里。
可是今天,他发现就连捉弄劫匪的乐趣,也渐渐的离他而去,满怀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挥之不去的饥饿感。
没过多久,那刚刚逃走的商贩返回来,朝着荒十三行了一礼,也不多废话,赶着马车“哒哒”离开。
可见他行侠并非为了仗义,只是为了寻觅些趣味而已。自他成长为大荒山外围的王者之后,单调的岁月让他有些心死如灰的意味。
他曾想挣脱这种境遇,可是天地无垠大,他又能去哪?
荒十三坐在山路边的青石上继续着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从山弯处驶来了一辆牛车,“吱吱呀呀”的声音打破了飞狐古道的宁静。
牛车上挂着一个风铃,在山风中呤呤作响,有种别样的味道。
荒十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牛车的驶来,也不知怎滴,站起身来挡在了牛车前面。
待牛车驶近,他看清那拉车的是一头苍老的青牛,牛眼浑浊,牛身上的青毛都脱落了一片,露出了如癣一般的皮肤。
老青牛走的很慢,仿佛下一步就要无力瘫倒在地上。
那老青牛发现了荒十三挡住了它的去路,随即慢慢的停了下来,一人一牛在山道上对视了片刻。
荒十三鄙夷的看着对面的老青牛,老青牛风轻云淡的扭了扭头,当它发觉拦路的人并没有要闪开的意思,随即前蹄一弯,直接趴倒在山路上歇息起来。
由于青牛趴倒,套在它身上的牛车当然前倾过来,成了一个斜坡,一声惊呼响起,从牛车内滚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随即摔倒在地上。
不过此时的荒十三却满脸惊色,他惊讶的并非那皮肤粗稿的老头,而是老头身上的青色长衫。
他知道缝衣之布称之为麻,就如他身上所穿的,听闻有种更昂贵的布料称之为细麻,可是细麻也是麻,只是比粗麻精细了些。
而那老头身上的衣物,仅仅只看着,就感觉有超出麻布的柔软,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