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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究竟是昏了过去还是睡着了,凌宣熙只知道她现在应该是在自己的梦里,可她醒不过来。这种感觉很难受,身后巨大的血海朝她涌来,而她却怎么都跑不出这条无边无际的长廊。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空气中,令人作呕而窒息的味道。走廊呈现出又红又黑的颜色,就连微弱的灯光都泛着暗红。凌宣熙讨厌这个颜色,她拼命跑着拼命跑着,她要逃离这里。
这时,她似乎听到远处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忽隐忽现地。是谁?
“宣熙,宣熙……”看着不停晃着脑袋的凌宣熙,纪博殊很担心。
四个小时前,他在三十公里以外的一个废弃房子里找到了她。听说那里原来是一个化工实验室,后来因为排放出大量有毒气体而被环境保护局勒令关闭。屋里有很多打破的玻璃仪器的碎片,其中有一面墙壁不知被什么化学试剂染成了暗红色,像从静脉流出的血液一样。地上也分散着很多暗红,不过是真真切切的血,其中还掺杂着大片鲜红,似乎刚干涸不久,空气中还充满着血腥味。
纪博殊没有心情去追究谁会到这样一个连桌子都没有的破旧房屋里面做实验,或是谁刻意弄了这么多血过来,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倒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人。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紫,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
他走得很慢,脚上就跟压着千斤重担似的,每抬起一步,都让他感到吃力。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怀里,他看到她冰冷的身体上有着猩猩红点。拨开她的碎发,他在她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低声说道:“别怕。”
纪博殊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在经过一起来的几人身边时,忽然开口道:“烧了。”把这里,烧得寸瓦不留。
身边再没有跟猩红相关的任何东西。而她,躺在病床上,真实地触碰到了床沿处寒冷的不锈钢。冰凉入骨。
一侧的人倚靠在床边,单手托着脑袋。夕阳从窗外照进屋内,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灰红分明。他的眸中担忧尽显,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那双眼睛里,印着她微弱而苍白的笑脸。
“博殊……”凌宣熙想去触摸他的脸,却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的吊针,血液一下回流。
瞬间袭来的刺痛让她蹙起眉头,纪博殊从外面喊了一个护士进来,替她轻轻地拔掉了针头。点滴还剩大半。
一进一出的时间,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伸手擦去凌宣熙额头的细汗,纪博殊一边帮她按着止血棉球一边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摇了摇头,凌宣熙笑着说:“我很好,只是有点累。”
“再睡会儿?”
“不睡了,否则晚上会失眠。”她看了眼窗外,回头问道:“这是哪里,温泉山庄附近吗?他们几个呢?”
将止血棉球丢进床边的垃圾筒,纪博殊说:“不在温泉山庄附近,但是是离那里最近的一家三级甲等医院。我给老二打过电话,让他们自行安排。”
“他们知道我出事了吗?”
“老二知道。”
凌宣熙点头,“让他不要告诉小嫣跟蓝天,不然她们肯定会很担心。”
“好。”纪博殊看着凌宣熙说:“还有问题吗?”
凌宣熙一愣,随即笑道:“没有了。”
“那就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些什么吧。”纪博殊的声音低了下来,刚才脸上的轻松已经不见,他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什么都没有遇到。”
“宣熙……”
看着纪博殊脸上的不悦,她知道他误会了,轻轻触碰他的手臂,凌宣熙说:“博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纪博殊一直看着凌宣熙,似乎想要从她的反应里辨别出真假。
她目不转睛地回视他,眼中没有闪烁。
良久后,纪博殊慢慢地开口道:“抱歉,是我的疏忽。明知道自己在查的事情存在很大的风险,却还是让你出了意外。”
轻轻握住纪博殊的手,凌宣熙摇了摇头,“或许是以前跟我有过过节的人搞的恶作剧。博殊,你应该也清楚,虽然我从未掩饰过自己怕血这件事情,但实际上知道的人并没几个。”
到底是还没恢复的身子,说了这些话已经让她感到疲惫,“我想睡一会儿。”
“安心睡吧,我陪着你。”他替她掖了掖被角。
凌宣熙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透,屋内没有开灯,纪博殊也不在。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够清晰地听见每一次点滴掉落的声音,大概是傍晚被突然拔掉的那种试剂吧,她想。
这时,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从外面被打了开来。转过头,凌宣熙看到纪博殊手里拿着吃的,外面有两个人守门。
事实上,这之后的两天里,她都发现自己的门外守着两个人,纪博殊也不知为何,暂时不答应让她离开医院。
这天夜里,凌宣熙睡得有些奇怪。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从床上走了下来,身边有人扶住她的身体,不是纪博殊,但她又出奇地没有排斥。她觉得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可是却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再后来,她越睡越沉。
不对,哪里出了问题。凌宣熙拼命地让自己醒过来,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可一下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不愧是凌小姐,这么快就醒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男声,凌宣熙慢慢地睁开眼睛。头顶的白炽灯晃得她很不舒服,她伸出手挡了挡光线。蓝白相间的布料,让她知道身上是睡下前刚换的病服。
可这是哪儿?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虽然从刚才的声音中已经听出是谁,可是看到他的脸时仍然免不了有些惊讶,“怎么是你?”脱口而出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