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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眷顾着特别的人。
身穿着古朴肃穆的和服,黑色的基调庄严,黯金色的纹饰华丽。眼前端坐着的老者白发白髯,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到能把人扒下一层皮来。脸上有些皱纹,但却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一个鲐背之年的老人。
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这个人,闲院记得。
七釡戸的御柱塔距离皇居不远,平地而起的建筑气势磅礴,在东京都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它的身影。闲院在坐电梯的时候,一眼就能扫到皇居。
如今的普通人依旧将天皇奉若神明,就是这位日本的实际掌控者的意思。在高处俯瞰着最多也依旧是凡人的皇族,享受着日本最尊贵的人最为惶恐的尊敬和讨好——
——这就是来自黄金之王的恶意。
闲院微微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兔面人大概懵了。
主动邀请,奉茶招待。
谁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规格。
对方的问候却简单无礼至极。
而黄金之王却跟没事儿人一样。
“一别十数年,汝辈狂傲不改。”低沉沙哑的声音中气十足,黄金之王打量着眼前的闲院,缓缓地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闲院坐姿端正地回答道:“而且您也从来没觉得我会改吧,否则找我来也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闲院语气还是冷淡的,但很罕见地用了敬语,因为就算是对黄金之王没有好印象,他为日本经济所做出的绝对贡献还是值得生活在这个国家里每一个人的爱戴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好印象,大概是因为年幼记忆里,那些犯事了却依旧在S4里高昂着头颅的黄金氏族,太过骄傲了吧。
用“狂傲”这个非常不好的词用来形容自己毫无压力,而面对黄金之王闲院也没多客气。家里以前是带着宫字的亲王,身份是嫡长孙女,又早慧,闲院从小到大身上那天之骄子的光环就从来没有掉下去过。不记事儿的时候是在本家里宠着,等父母成为羽张迅的族人之后全S4一起宠着,养不成狂妄高傲的性格反倒说明有问题。
这种让很多人一见她就反应性头疼的性格在宗像的劝说下收敛了不少,起码不经常放出来招人烦。所以闲院有些困惑,以她现在安·稳·乖·巧的状态,黄金之王为何要特地把她弄到这里喝茶。
没听说黄金之王闲的没事儿干了想找人嗑瓜子瞎白话啊。
黄金之王招了招手,兔面人退下后片刻带着一个人进来,将人放下之后再度回到门口。闲院打量着离她十几步跪在地上的黄金氏族,心想着这又是闹哪一出。
当着另外一个王权者的面处理下属杀鸡儆猴?
还是真的因为保皇心态真的只是来聊天的?
黄金之王否定了闲院所有的不靠谱猜测。
“老夫管教无方,今日特向汝致歉。”
跪着的这个人姓甚名谁闲院不清楚,不过在黄金氏族中却非常优秀。拥有“隐藏”能力却没能进入兔面人的队伍中,进入军部后负责情报搜集的工作。
在两年多以前,闲院离家出走后,宗像曾经向军部的情报部门发出协查通报。在查获了闲院的落脚地后,这个人并没有告知宗像,反而跟踪闲院并将清理掉了她所有的痕迹。
录像、入住记录甚至见过闲院的人的记忆,只要涉及到闲院的人事物一概被清除掉,甚至闲院做好记号寄回家的明信片都被私自截留了下来销毁。而在闲院被选中成为黑之王后,短距离的跟踪变成了远距离的监控,混淆在绿之王的追兵之中,变得更加难以觉察。
闲院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突然间发现这两年四处逃窜不是因为宗像故意没去寻人或者是一贯高智商的眼镜脑子变笨了,这让闲院感觉心里某些沉重的部分放轻松了些。但是这种被人插了一脚的被戏弄感,让闲院蓦然升腾起一种暴怒。
“老爷子手底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连王权者都能耍得团团转呢。”
整间茶室依旧阳光明媚,但气氛已经变了。
“所以这是由我处置了吗。”
闲院端起茶杯。
“杀了。”
就算黑王氏族,闲院也不可能说杀就杀,何况这个人是黄金之王送到她眼前来的。老爷子不是不会耍心眼的人,首先那高姿态的示好就是在断闲院后路,这时候撕破脸皮反倒显得她不明事理又暴虐成性。
将自己的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这算是黄金之王如今最大的优势所在。
但是被欺负到头上来连句狠话都不放,的确有点太窝囊了。
闲院随手将茶扬到了请罪者的脸上。
那水还是滚的,接触皮肤的刹那还能听到什么声音。被泼了茶的黄金氏族并不敢动,而闲院站起来径直往外走。
“这个人的脸,我记住了。”闲院临走前转回来对黄金之王欠了欠身:“您老保重。”
算账什么的,慢慢来。
不急。
终于明白了宗像几天前在大学旁边的公寓里说的那句话。
“如果下次还是那样一点线索都不留下的话。”
闲院对生活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早一点意识到情况不一样就好了。
当时刚刚组建的S4本就风头正劲,黄金之王在羽张大人死后把S4当成警卫顺手使用了很久,想要在新S4成立之后用力打压维护自己的地位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想法。宗像不卑不亢心思缜密,除了先期给了点甜头,后来再没看过他的脸色行事。
尽管精神矍铄,也已经是近百岁的老人了。对于时间的惶恐和年轻的后辈,面上再不动如山心里也是会有忌惮的吧。如果看得到她离家出走能让宗像对S4分心,那么时间再长些对他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说,是不是真正的私人行为,还是要另说的。
本以为就是她和他之间的游戏,却在外人的介入下让情况急转直下,向让人不忍直视的方向一去不返。
当时就是往S4寄离婚申请书估计都比离家出走强啊。
怎么就脑抽地收拾东西了呢。
随便找了家店坐,闲院点了蛋糕用甜食泄愤。浓郁的奶油化在舌尖,混杂着草莓的酸甜和芝士的浓香演绎着复杂醇厚的口感。店里有限时供应的樱花果酱,闲院尝尝味道不错之后直接要了二十瓶用来早上涂面包。拿钱包的时候随便递了张卡出去,等着刷指纹的时候侍应生小姐已经笑眯眯地递回了单子和卡。
卡面深蓝色,除了银行的名称和卡号之后就只有右下角的纹章。
闲院拿过这张卡端详了半天。
S4的工资卡?
宗像的终端响了起来。
结城看着宗像背对着他接起电话。
“难得弥海砂主动打电话来,真叫人欣喜若狂。”
宗像离开的时候,侧面的嘴角正向上微微翘着,昭示主人愉快的心情。
“书吗?的确买过很多。”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已经快下班了,弥海砂等我过去一起看该买哪本如何。”
直到在窗口确认宗像离开了诊所,结城才放松地长舒一口气。骤然撤去的压力让人连呼吸都更加顺畅,只是宗像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结城已经不想再碰了。
作为被两位王权者临幸过的办公用品,全套桌椅结城打算搬回家一日三香地供奉。
宗像走近闲院的时候,闲院手里正拿着一本巨厚无比的《实用外科学(上)》阅读。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闲院偏过头看了一眼,直接对上了宗像的视线。
“情绪似乎很低落的样子呢。”宗像摘了眼镜,凑近了看着自己的妻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刚见过黄金之王,老头子好像比我记忆里更讨人厌了。”闲院眨眨眼:“实在对付不来这些场面,假得要命地你来我往,让人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