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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宽阔的河面上四处响起骂声,在昨天锁河前,来不及通关的商船队,争先恐后升起桅杆上的大红灯笼,今天要抢着先验货早放行。
破军营三千五百余人乘坐十三条多桅帆船,水手由军部紧急抽调出的水师精锐假扮,近五千人挤在十三条船上,用来掩饰身份的货物便是一袋袋军粮。进入绮丽郡水面,东海水军曾几次上船检查,高垣座船上前应付,船上没有违禁物品,唯一可疑处在于护卫人数有些多,揣好银票的小头目在船舱中听到贵族小姐不耐烦的呵斥声,点头哈腰退出去,检查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校尉,你似乎早就知道沿途不会严查?”梅若雪曾忍不住出声询问,高垣却是答非所问:“骄兵必败,许多精锐营队,在战场上悍不畏死所向披靡,最终却败在不起眼的细节上,一个斥候偷懒,一名哨兵离岗,一个爱钱爱女人的小军官,凡此种种看似无所谓,战时足以毁掉一支精兵。”
水上行船,早晚两顿饭,曙光初露炊烟已散,水手们忙于检查船帆木浆,军官们看到高垣座船上升起红色旗帜,快步入舱下令准备迎战,憋了十几天的军士们开始整理衣甲军械。
太阳升起,河边水寨中,十几名壮汉摇动铁制轱辘,清河水面上,两段铁索缓缓下沉,等铁索沉入河底,通行的水路便打开了。
“挂信号旗,让李子辉装出船出毛病的样子,船队原地待命。”
起锚时出错,船队中有两艘船撞在一起,气急败坏的掌柜在甲板上连跳带骂,手中拎着鞭子,水手们边躲避边手忙脚乱在甲板上忙碌,不远处相继有商船超过去,同行是冤家,幸灾乐祸地指点笑骂,掌柜脸红脖子粗,扔掉鞭子站船舷边与之对骂,一口利索的东海话。
“军部还真费心思,也不知从哪调来黑标长,校尉,你上去偷看几眼。”
梅若雪躲在人堆后远远看了一会,方回到舱中诉说,高垣呵斥的话到了喉咙又强自忍住,冷着脸看起地图来,梅若雪意识到犯错,站好后认错请罪,高垣抬起头又不忍苛责,一路上亲卫队长受够了罪,先是晕船接着学划水,还得装成贵族小姐骗人。
“去发信号,让女兵们不用再上船装样子,你也换身打扮,白色衣裙太惹人注目了。”
梅若雪进了后舱,换好衣服要出去传令,高垣看一眼皱眉苦笑道:“怪我,只说借几身衣服,唉,你在外面套件披风,这身更显眼。”临行才得知梅若雪除了军服就没便装,华岳和宇文洁与她身形相仿,换上军服将衣裙借给她,一红一白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太阳升高了,江面上水军盘查比往日严格得多,银子照收货物全查,进了船舱才偷偷告知掌柜,别怪弟兄们,一会校尉要来巡查,趁早走,免得货物让没收。
“黑标长发来信号,水军在船队旁绕了好几圈,似乎起了疑心。”
“不是水军起疑心,方校尉在考查我的功夫呢,让各船不要妄动,只说主事人在我们船上,将检查船支过来。”
水寨了望台上,方镇海远望江中十三条多桅船,最多运一个营,李长弓昨晚骗了他,说什么破军营和骁骑营都在船队中,加上水军足有上万人,晚上来不及细查,一早就半信半疑赶来,如今恨不得将李长弓抽一顿鞭子。
走下了望台,亲卫队长上前报告:“校尉,河中船队起锚时撞船了,没察觉有异常。”
“没登船检查,看几眼就觉得正常!走,老子亲自去查,要有违禁货物,你小子免不了挨军棍。”
方镇海甩开大步往码头边走,登船前回头大喝:“一起去,免得以后在王爷处说老子坏话。”两名看似标长的军官跑过来,一个人站在船旁大笑道:“校尉,标下就不去了,哈哈,在清河水面上谁敢撒野。”另一名标长快步跑上船,谄笑道:“校尉,标下陪您去转一圈,好些天没上船了,要不带几坛酒?”
方镇海领标营投靠,东海王表面上挺重用,补充两标水军,还将防守拦河铁索的重任交付,其实借机将他调出要地滨海城。东海水军数万人西进绮丽郡,处于拦河铁索上游,滨海城又有水军精锐留守,标营夹在两支大军中间,若有异常几天便可剿灭。派来监视的两名标长心知肚明,平时倒不过于难为,怕方镇海真起异心拿他俩祭旗,两人当然不会与他同时登船,总得留一人在岸上以防万一。
“没胆鬼,老子要背叛王爷,就你两人看得住,想喝酒,滚,不许上船了,别坏了老子的军规。”
方镇海调防过来,在人前毫不隐讳心中不满,觉得东海王不信任他,派几十万人去前面打仗发财,将投靠的标营全留在后方,每个营的任务都是闲差,话传到东海王耳中,有人就谏言除去他,王爷笑起来,从繁华之地调去坐冷板凳,他要没怨言才更值得怀疑,想打仗立功顺带发财,好啊,多赏赐银两,派人去传话,守好拦江索,仗打完给你封个军团长赏赐几个海岛,王爷不会亏待会打仗的猛将。
监视方镇海的两个标长得到消息就动开了脑子,监视归监视,别惹他,真要举兵反叛,哥俩趁早溜,回去报信后再引大军来收拾他,在东海郡不怕童营闹事,实际上全让变相包围住了。
“校尉,那标下就不去了,快些回来啊,今晚喝酒。”
“不许在营中喝酒,晚上要没好酒,别说老子不给你面子。”
方镇海站在船头骂不咧咧,一挥手几条小船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