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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那根黑黑的棍子指向她,让乐瑶微微的趔趄,棍子与他的形象,似乎极不协调:“我是……”
“你是谁?”她不过只说了两三个字,但是,却让温云霆一震,他的话语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低亢沉怒,有的,是一份忐忑的焦急,带着询问:“你是谁?”说话间,他手里的棍子放了下来,触在地上,他的黑瞳,明明看不见,可是,却努力的想要看些什么。
“我?”他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让乐瑶突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萱萱?”温云霆眉间拧紧,站了起来,走几步,下意识的侧耳,想要听得真切,站在不远处的人,虽然只说了几个字,但是,让他的心,蓦的温柔起来,下意识的唤了出来。
他看不见吗?乐瑶心底的猜想又更近了一分,她向他走了几步,再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蓦的。
他的手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手,柔软光滑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那样的角度,大手包裹着小手,他掌心的冰冷与她手掌的温暖,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乐瑶没料到他的动作会这样敏捷,从来被没男生握过手的她红了颊,唇微抿着,想要收回手,不料却被他握得更紧,她的心,犹如揣了小兔一样,砰砰跳个小停,胸口,却弥漫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放开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显得那样无力:“你放开我。”
她声音的颤抖感让温云霆从失落的回忆里醒起来,她,不是萱萱,他的唇畔一抹冷笑,却更握紧了她的手,声音里的温柔不在:“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手腕传来疼痛,乐瑶使劲挣扎,可是越挣扎他却用力,她急得眼眶都红了,看来,不说是不行了,于是,她说:“我,我是店主的女儿。”
她带着微微哭腔的声音让温云霆的心微微一颤,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手腕疼痛,乐瑶眼角湿润,不悦的抬头看着他,落日的余辉洒在他的肩上,此时的他,脸色岑冷,可却很难让她移开眼。
可,他刚刚的举动将他外表的美好全部抹杀掉了,想到之前他一次次推开餐盘的种种举动,再想到手腕的疼痛,乐瑶生气的对他说:“碧园不欢迎你这种野蛮人,请你离开。”
这是温云霆第一次听她说这样一句完整的话,侧耳间,却更觉得她的声音有一种让他很静心的温软,于是,避开她的话:“你就是那个木讷店主的女儿?”
木讷店主?
太不礼貌了!
乐瑶双手互握,“你——”她无法忍耐自己对他发脾气的冲动。
“真是没礼貌!”温云霆的薄唇里,淡淡的带着轻蔑,说着,用手里那根棍子轻轻的探路,碰到那个长椅时,才用手扶着坐下。
他的动作,带着稍许的缓慢。
也说明了一切,那就是:他真的看不见。
他的漠淡与轻蔑,让乐瑶咬住下唇,可是,当她的双眸对上温云霆淡漠的却没有任何焦距的黑瞳时,一股同情之意陡然而生,她朝他的方向又跨了一步。
一个失明的人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会有多大啊?光想到这儿,乐瑶就觉得不忍心了,更何况眼前的温云霆,他脸上的骄傲,想来“失明”这对他而言,等同是全世界毁灭了。
寂静的碧园,只有微微炽热的风吹过,乐瑶的脸,微微的,有些烫。
“看什么看?你没见过瞎子吗?”温云霆的话里,带着一丝刻薄,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她一直在看他。
今天,乐瑶刻意从何紫家提前回来,就是想看看这个经常“咆哮”的房客到底是何模样,更甚,她回来之前想好了,如果可能,她想跟他谈谈,请他离开。可现在,面对他刻薄轻蔑的语言,她倒无法再生气了。而她,似乎也突然理解了爸爸为何要一再容忍他的无礼了。
“先生,你好。”乐瑶放柔了声音,轻声说道。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不应该是自己所见的那样坏脾气的人:“我是店主的女儿,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帮忙。”她突然想要帮帮他做些什么。
在温云霆没有失明之前,如果有女孩这样对他说话,他总会嗤之以鼻,高傲的抬起下颌,转身离开。可是现在……刚刚还想要讽刺她几句,但是,她悦耳的声音,温柔的话语让他沉漠冰冷的心,有了短暂的舒解,而那些原本要说出口的刻薄话从喉咙里咽了下云。
“我要回房间,带路吧!”温云霆说,其实他喜欢坐在阳光底下,即使是黄昏,也有余辉照在他身边,即使户外空气炽热,只有这样,才能让眼前一片黑暗的他感觉到自己仍旧存在。可现在,他却不想她离开,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只因她的声音让他安心。
乐瑶惊讶他话语的转变,看着他手里的棍子,于是,拿起另一端:“走吧!”
感觉手心棍子的另一端被拿起来,一人握住棍子的一端,温云霆蓦的笑了,“你就这样带我回去?”他已经忘了,他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而他也没有发现,此时他心情的放松,是从未有过的。
他笑起来真好看。乐瑶低头害羞的笑了。
“走吧!”她抿唇轻松的说。
温云霆站起来,他,比她高了一个头,穿着运动鞋的她,只及他的肩处。
在后院的楼里,乐瑶见到了照顾温云霆的卫月华,当卫月华看着她微笑时,她的心情轻松了起来。
乐瑶将温云霆带到窗前一处椅子前,轻扶着让她坐下,而后很客气的问:“还需要什么吗?”她已经将自己定在一个助人为乐的位置上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乐,让温云霆欢喜,他却沉声故做正经的说道:“我要洗澡,你也能帮忙吗?”
从来没有人这样轻佻的跟她这样说话,乐瑶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脸色绯红。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心跳在骤然间加快,手足无措,目光,触及卫月华,窘迫之下,她呼吸有些急促,抿着唇,转身就跑了。
走出小楼外,她双手触碰着脸,却发现双颊滚烫,而身后的小楼里,寂静中,却传来他微扬的笑声。她羞涩的跺着脚,拔腿就跑了。
后来,卫月华告诉她,所有的人都是扶着温云霆的手肘带路的,从来没有人像她那样用棍子牵着他走。
隔天的下午,乐瑶又走进了后院,温云霆仍旧坐在黄桷树下的椅子上,她替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棍子。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微风里,传来阵阵桂花与荷叶的清香。
“我……我姓乐,”乐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姓名。
她又来了,他烦燥瞬间消失,心情大好,追问:“乐什么?”他戏谑的开起玩笑,说,“乐坏?乐意?乐悠悠?乐逍遥?”
“你才乐坏,你才乐逍遥!”她不悦的嗔道。
“哈哈哈!”温云霆笑出了声。
她脸皮薄,被他一笑,脸红了,“你笑什么?”
“笑你,”他说,笑意未止。
她咬咬牙,哼着:“有什么好笑的。”见他笑意荏苒,她气不过,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听见她的脚步声,他问道。
乐瑶脚步微滞,不解气的说,“我去哪儿管你什么事?”她哼了哼说,“难不成,还像个呆子一样留下来任你欺负?”
“呆子?”他喃喃的说,“是像个呆子一样,那我以后就叫你呆呆。”
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她顶嘴道,“我又不呆,不许你这么叫我!”
……
一个呆字,拉开了一段感情的序幕……
*
嘀。
手机的短信声将乐瑶从五年前的思绪里拉回来,她微睁着倦意十足的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击,当看着信息时,心跳加速,坐了起来。
【“你在哪儿?】信息是温云霆发来的,很简单,但是却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乐瑶的头仍旧是昏昏沉沉,看着他发来的信息发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
没有睡意,但是醉酒后头却涨得难受,她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抬眉间,才发现窗外正好是碧园的工地。
乐瑶下床,走到窗前,碧园的工地上,工人们忙碌的工作着,而那些熟悉的布局正在他们的辛苦劳动下一点一点的恢复像从前。
突然间,她眸一酸,倦了,闭眸,轻轻的靠在窗外,或许是喝了些酒的原因,心底,有些烦躁。
她为何要这么坚持?
她为何不能活得轻松一些?
她为何不为自己而活?偏偏为世事所累?
她真的很累,是心累。
能不能活得简单一些?能不能活得单纯一些?
心底的叹息有些喘,良久,她幽幽的睁开眸,望着那熟悉的碧园……而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目光遇上他的了。
隔得不远,空间距离差不多十多米,温云霆就那样站在哪儿,冬日的余辉落在他的身上,他不再复五年前的年轻,但却只是成熟一些,身形依旧那样修长挺拔,那样吸引人的目光。
五分钟后,碧园的工地上,她走向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云霆的眸底,显然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忍住想拥她入怀里的冲动。昨晚他回天庐一号,在自己的套间里犹豫许久,才到她的房间,她不在,手机也打不通,让他郁闷极了,以为她又跟左柏潇在一起,他又气又妒忌,一晚没睡好。
今天一早,何皓天打电话给他,说工地上有些事必须请他决策,所以他只有驱车过来,却没想到,刚被何皓天拉上碧园工地的现场,却看见了倚在窗前的她。
“参加朋友的婚礼。”乐瑶侧眸,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碧园,似乎那把火并没有烧毁碧园的所有,就比如他们初次相遇的那颗黄桷树仍旧挺拔的生长在哪儿。此情此景,触目生情:“昨天就来了。”冬日的下午,阳光的余辉有些轻浅,她喝过酒,仍旧觉得眩目。
看出她的不适,温云霆说:“去我的办公室坐坐?”
这间办公室,不复时代银座他办公室那般素净高雅,但是却很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