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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临终的前一个晚上,我爸爸才给我和妹妹打了电话,第二天我就和妹妹妹夫三人从济南开车往老家赶了,中午到老家,家里已经是亲友满人了,她们都知道了奶奶弥留的消息来做最后探视了。
我们一进屋看到九十四岁高龄的奶奶像一片枯叶般铺在床上,我的泪就要涌出来了,但为了不让她觉出她的大限来临我们就强颜欢笑,因为奶奶是个生命力很强的人,我知道她不愿死。
我兄妹五个都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她很疼我们,我们也很孝顺她,虽然她有儿有女,但到了她的老年,她却牵挂的只有我们这些孙辈,而我们姊妹几个虽然也有父有母,但我们最牵挂的都是我奶奶。看着她已经目光迷离散乱,神志不清,嘴里也说不出话了,但一听见我们叫奶奶竟然鬼使神差般很清楚的答应着“哎——”了一声,令我和妹妹都惊奇的不得了,看来我们来她应该是兴奋不已的,只是她已经表达不出她的欣喜了。
此后姑姑悄悄跟我们说奶奶已经神志不清几天了,饭食也已经两天未进了,只是隔一会用勺子喂她一口水。我就端起她桌子边的水碗拿勺子舀着水喂她,眼睛迷茫的看着上面的她一挨到勺子就长大了嘴,然后咕咚一声贪婪的把一勺水咽下去。我觉得奶奶还很清醒,我不相信她就要离开我们了,我就继续喂她,我觉得只要奶奶还会喝水,她就不会死。
但旁边的姑姑却对我们摇摇头说她也就这两天了。
屋子里一股老人的**的气息很浓,我看到奶奶身下铺着沙土,浑身都有沙粒,我很难受,她虽已目光散乱了但还好像满含期待的看着我和妹妹,我很心疼,我默默的看着她脸上的沙子,就赶紧掏出湿巾给她轻轻的擦脸,边擦她边摸摸索索的拉我的手,我由她抓住我的手。
看得出,大家都已经再为她的大限做准备了,所以没有做一点抢救她的措施,妹夫和妹妹就提出拉她去医院,爸爸同意,姑姑更是反对,我和妹妹就对爸爸和姑姑有意见,但考虑到奶奶也确是经不起折腾了,就提出去镇上请医生来家给奶奶诊治,爸爸就同意了,但姑姑还竭力反对,我就很生气,我们就不理她,兀自开车去镇上请村上的大哥——大哥是我们村上的人,是爸爸的好友,他在镇医院是院长也是很有名的内科大夫。
大哥来了就仔细的给她诊断一番然后给她挂上了吊瓶。我和妹妹就轮番看着她打针,眼看药液一滴滴的下去,她的气色竟渐渐回转,眼光也活泛了,脸颊也红扑扑的了,一会还大声的喊了一声妹妹的名字。我们和妹妹看了惊喜万分,以为我俩创造了奇迹,奶奶很快就会熬过这一关了。这时陆续来看望她的亲友也惊奇她的气色好了,都附和看来没事了,很快就要恢复了。只有姑姑在一旁摇头叹息。
姑姑也是近七十的高龄了,对常年卧病在床的奶奶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的视为累赘,我此时就以为是姑姑不孝,就对她很反感。
到了夜里,奶奶虽仍没进食,只是喝水,但我认定奶奶最起码这几天不会故去,说不定经过这一劫又会跟以往一样恹恹的活下来。就跟爸爸商量让大哥明天再来给奶奶打针,直到没事了再说。爸爸一向尊重我们对奶奶的孝敬,就同意了,但旁边的姑姑又表示不同意打针,还说打针净受罪,一点用没有,还不如叫她好好走呢。
我听了更气了,就没好气的说:“针一定要打。”
姑姑就不再说话了。后来我一直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