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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北麓,狼奔豕突,杀戮进行时。
一排排铁骑似乎从天而降横冲直撞,刀光闪过,头颅滚滚,鲜血飞洒;马蹄踏过,凄惨呼叫,血肉模糊。
被屠杀的牧民大部份都是老弱妇孺,青壮者寥寥无几,在强悍的铁骑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微弱得可以忽略不算。不能战,逃也艰难,即使是突厥国里最好的马匹也跑不过杀神们的坐骑,只有一开始选择逃亡的牧民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嗜血的铁骑极其擅长杀人放火,既有专门的列队交错冲杀,又有外围游骑的羽箭猎杀,围剿效率奇高,不出半个时辰,这个上万人规模的部落不复存在。
肥沃的草原上,一顶顶毛毡化作屡屡青烟,飘渺于草原上空,似泣似诉,放眼看去,尸横遍野,如同人间地狱。
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边令城极其不适应,尽管他远离碎肉残肢,但仍阻挡不了恶心引起的连锁反应。
“呃,”边令城艰难吞咽,勉强镇压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李怀唐,你可把祸闯大了,皇上令你来对付契丹人,你倒好,跑来屠杀突厥人的部落,如果因此而引起突厥人的反叛,你,你,你该当何罪?”
何止语气不善,连称呼都直接改用名讳了。但是,李怀唐仿似无感,呵呵笑道:“大总管应该高兴才是,至少我们在砍突厥人的脑袋,而不是被他们砍。”
李怀唐手指着远处的无尸体,不无讽刺道:“如果我们顺从回纥人之意越过沙漠南下,恐怕他的下场就是你的镜子。”
“你别危言耸听。什么突厥人设伏?那是你的臆想妄测,没有任何的凭据!”边令城不敢看向李怀唐所指,色厉内荏地指责。
旁边的封常清忍不住了,插口道:“大总管若需要证据,可以再审问这里的俘虏,或许他们当中有人能讲唐言。”
之所以说再,是因为昨天击溃的两万突厥人中已有俘虏证实了突厥大军的去向。昨天一战,两万突厥军措不及防,被人数稍处于劣势的宁远铁骑杀得落花流水,奔溃四逃。突厥人俘虏中,不乏贵族,更有高级将领,多少知道些内情。然而,边令城拒绝相信事实,他听不懂突厥语,认为李怀唐在给他演戏。
“闭嘴!你是什么人?这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边令城官威大,恶狠狠地朝着封常清怒喝。
李怀唐淡淡而言:“他是我的副将,负责策划行军作战,他刚刚说的话代表着我的意思。”
封常清向李怀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示意护卫去将俘虏带来。
被李怀唐扫了脸面,边令城异常恼火,却只得将恶毒的目光撒在封常清身上。
十数名贵族俘虏被带上。
“会唐言者免死。”李怀唐微笑,展示其救世主的一面,却更凸显他的杀神形像。
“我,我会!”一名贵族听到李怀唐用唐言提问,赶紧出列,与被宣判了死刑的同伴分道扬镳。
“很好,告诉我,毗伽可汗去哪了?”李怀唐问道。
贵族仅仅犹豫了一会,马上做出正确的选择。他相信,即使他不说,弯刀之下,排队做俊杰的一抓一大把,还是保住小命比较重要,于是道:“可汗亲率四万大军进入契丹境内,与奚族人汇合对付从北面来的什么宁远铁骑。”
边令城的脸色突变,气急败坏地跳下马,一手揪住贵族胸前的衣物,一手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你胡说八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宁远铁骑到来?说!快说!”
贵族哭丧着脸,应道:“没,没胡说。是,是回纥人告诉我们的,他们说,说要与我们合作对付宁远铁骑。”
“哈哈哈!”边令城狂笑,手中的唐刀与贵族的脖子贴得更紧了,贵族脖子被割破了,一道血痕显现,“你想讹我?信不信我宰了你?如你所说是真的,如此重要的军务大事,你又如何能得知?”
贵族被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梅录啜,自可汗之下,第三人,负,负责粮草凑备。回纥人来见可汗时,我,我就在当场。对了,那个回纥人叫护输,就是袭杀你们大唐河西节度使的**奂的凶手,他身边数名护卫都是吐蕃人!”
担心所言还不足以取信,贵族抖出了更多的秘密。
边令城彻底无言,松开了梅录啜的衣物,脸色在青红白之间变幻,联想起之前骨力裴罗的种种刁难动作,他明白了,回纥人请求与大唐南北夹攻契丹人是假,给宁远铁骑布设陷井为真。骨力裴罗的阴谋昭然若揭:先是断粮威逼,而后疲弱的宁远铁骑驱赶入突厥人的埋伏圈,借刀杀人!
李怀唐趁热打铁:“大总管若还有不解之处,不妨耐心等等后头的好戏。”
边令城摇头苦笑,没什么好再疑惑的,这个梅录啜甚至都说出回纥人的名字了。作为大唐的头号通缉犯,边令城又怎能不知道护输的大名?若要说疑惑,他倒是对李怀唐步步抢得先机感到惊奇,难道他天生就是强胡的克星?这么个大陷井都装不了他!强胡们的阴险诡计不但徒劳无功,还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