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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原本略有些嘈杂,昭烈云眼睫低垂,手指抚摸着肩上白貂,便听有一人道:“好像是上玄宗和采薇宫来了。”
他听见上玄宗,心中一动,忍不住抬头看去,从殿外进来之人着实不少,可是他眼中却独独看见一人。
风神清绝,月射寒江。与他记忆中容颜相比,丝毫未变,仿佛相隔十五年时光,不过浮生一梦。
殿内窒了一窒,众人回过神来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却这时,一阵佛号传来,原来是莲台寺一众佛修到了。领头之人身着麻布僧衣,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慈悲之色,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他身后跟着约莫二十余名佛修,俱是一样打扮,低头合掌,暗诵佛号。
温行见了,迎上去笑道:“此次见到清霄师弟已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与慧净大师一晤,当真难得。”
慧净大师与温行一辈,如今修得罗汉位果,与元婴期道修相当,难得是不仅道行高深,且佛法精微,是佛修中领袖人物。
此刻,他温言一笑:“多年未见,两位真君风采胜往昔。”转头又看见采薇宫一众,互相施礼完毕,共同往内而去。
温行有意让各派年轻一辈相交,只将他们放一处,自己几人则走前面。至于圣衍宗,虽为魔门,但如今道魔双方关系并不算僵,现下见了面上算热络。
一时五宗齐聚,虽说明日秘境便要开启,但却并不着急去天微派安排地方养精蓄锐,反而只让年轻弟子们多多交流,增进了解。
这是因为小寒山秘境不仅是筑基修士历练之地,也同时是年轻一辈正式亮相修真界,互相结交场所。只不过这结交也大多限于五宗之内,毕竟不管面子上说多么好听,内里对于其他门派,五大宗门着实是有些看不上眼。
其他门派倒是想上前攀谈,只是瞧人家那亲如一派气氛,以及隐然凌驾其上态度,踏出那一步便怎么也落不下去。
清霄和温行、慧净、赤霞及圣衍宗一位长老坐于首排,方才所见绯衣之人原来是圣衍宗门下,地位显然不低,坐位置离首排很近,且居于中间,正是众星捧月之势。
此时他肩膀上白貂醒来,伸了一个大大懒腰,跳入他怀中,背后蓬松尾巴一甩一甩,看上去既可爱又漂亮,引得采薇宫弟子不时看来,又转过头与同伴窃窃私语。
这白貂原本是喜好美人性子,若放往日,一齐看见这么多如花似玉少女,必然激动抓耳挠腮,按捺不了多久就要奔到那温香软玉堆里,好让那些春葱般纤指好好抚弄一番。
谁知它这次却如此安分。昭烈云暗道出奇,一抬头便看见清霄背影。他坐离对方极近,只见乌发从檀木珠冠中迤逦而下,仿佛能嗅到那股熟悉而又陌生冷梅香气。
他恍惚半晌,再一低头,便看见怀中白貂也出神盯着前方那人背影,乌黑眼珠一动不动。
昭烈云心头涌上啼笑皆非之感,伸手拉了拉白貂尾巴,不料白貂冲他无比嫌弃睨了一眼,随即轻巧跳下地,桌椅间穿梭了几秒,便来到了清霄面前。
清霄正与慧净论禅,说来也怪,别看慧净外表温润,实则和清霄一样,也是个寡言性子,可这二人凑到一起却偏偏能说几句,这实让温言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每次都要打趣几句。
这会清霄正听慧净所言佛家妙法有感,便觉一团毛茸茸事物蹭了过来,正是一只两耳尖尖,通体如雪白貂。
这白貂伏清霄足边,呜呜低叫着,一副想凑上来又不敢模样,乌黑双眼湿漉漉,看上去可怜极了。
圣衍宗长老面色一变,他如何认不出这是圣子灵宠,只一个劲冲昭烈云使眼色,口上唤道:“圣子!”
白貂见清霄没有反应,壮着胆子便要伸出前爪去扒拉他衣摆,不想小爪子伸到一半,就被一只修长手给捏住了。
昭烈云抱起白貂,“烈云管教无方,还请真君容恕。”
说话时,他直视着对方,想要看出这人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只是对方清冷面容上没有丝毫波动,半点也瞧不出端倪。
清霄淡淡道:“不过小事一桩,圣子言重了。”
说完,他分明看见面前之人紧抿唇线。
等昭烈云离开,清霄一转头就看见温行真君正忍笑忍得辛苦,不由眉峰微拢:“师兄笑什么?”
“方才那位圣子表情”温行轻咳一声,想了想措辞,“就像俗世里那些小男孩,原本摘了朵花想送给心仪小姑娘,结果半路上花却被野猫叼走了”
他尚未说完,到底掌不住笑了出来,虽说还用袖子遮掩了一下,但那颤动双肩已将笑意暴露无遗。
清霄愕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一双远山一样眉似恼非恼蹙了起来,倒将平日里过于冰寒气息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