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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尺树寸泓,绿草如荫。往年这时,黎都的俊男美女都会纷纷出城踏春,借机制造几起偶遇,捎带着完成一下终身大事。可今年,黎国来了位人物,一下子将全城雄性几乎都吸引了过去。
绝颜无双,据说姓洛,不知何方人氏,去年在西南土寨一年一度的摘茶节上,一支惊比天人的舞蹈让她夺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有人问她,“跳得是何舞,传承哪里?”
她笑颜微露,淡然而言,“并无名字,只是无双随性舞来,既然都说惊比天人,那就叫惊天舞好了。”
无双已是绝艳倾世,又笑似春风,声音竟不似女儿般清亮圆润,反而有些低沉沙哑,加之语气轻缓,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娇柔堪怜不忍摘折的痛惜之感。
自此,绝颜无双声名大振,有消息说惊天舞只在黎都最有名的暗月楼演舞三天,一时间,黎都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全都预定爆满,全国的风流名士都想要一睹绝颜无双的倾世之容和惊天一舞。
元鸿,黎国七皇子,皇后所出的嫡子,趁着散朝后的空隙,一把拉着向来与自己亲厚的四哥,本来仪表堂堂的相貌却带了几分猥琐,悄声说着,“听说了吗?绝颜无双!再过几日就要演舞了,暗月楼可下了血本,听说还要办一个什么比舞大会?”
元瀚相貌与元昌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浩然之气,头微侧向元昌,双眸隐含笑意却是直视前方,也悄声着,“黎国法令,入仕官员一律不得出入声色之所,何况你我?”
元昌眉眼一抬,“四哥何时变得如此胆怯,有我呢!到时隐蔽好身份不招人注意不就行了,看完演舞又不久留,不会有事!”
元瀚笑了笑,回道,“行啊,只是父皇这几日又派了几桩啰嗦事——”
“四哥的手里哪还有什么难办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叫你。”元昌不等元瀚说完,见他算点了头,便急不可耐地要去找熟识的朋友好约了一同前去,人多好热闹嘛。
元瀚看着急步而走的元昌,面上笑意渐收,眸中一丝意味不明的流波闪过。
元昊正欲回府,被元瀚扬声喊住,“老六,慌着走什么,刚朝会上父皇交办的几桩事,还得你帮着四哥啊!”
元瀚平日机敏多智又长袖善舞,与朝臣们一向亲和,深得黎皇仰仗,也多将些政要事务交他督办,有意历练,元瀚在兄弟们之间也是最为谦逊友善,颇有些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朝会上,黎帝当众宣称,几皇子要同心协力,共辅国事,所以元瀚让元潇帮忙,元昊倒也不能说不。
兄弟俩边走边说,说得投机,元瀚本想让元昊过府继续商谈,元昊心中有事,面露难色,“四哥莫怪,七弟真是还有事要办,不若改天,弟亲自登门,聆听四哥赐教。”见元昊言辞坚定,元瀚也不好再邀,遂各自回府。
元瀚这边儿还没走,那边路口就等着一人,“可算等着你了,走吧,去三哥府上尝尝西南新进的茶品。”
三皇子元泽孔武尚勇,统领兵部,此时正一脸春风看着他。
元昊匆匆出了皇城,没直接回府,而是一转马头冲着都城南门而去。
今天,是她要走的日子,一路从西北同行至黎都,虽短短数日,元昊心中不觉多了几分牵挂,待听得她要远行的消息,竟有种怅然若失涌上心田。
远远地,十里亭下,一个粉黄丽影静伫而立,四下里一片春色灿漫,花红柳绿,相映之下,那抹鲜丽愈发明艳轻快,离得近了,垂阔的裙边在风里漾起了层层波漪,臂上轻挽的披帛更是调皮地与旁边的绵柳共舞,元昊忽觉心神一荡,那个人竟给人一种瞬息间就会乘风欲去一般。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温润时节,亭下却是一片沉闷浓重,元昊步入亭下,与佳人默然相对而立,竟是半晌都未有一字出口。
日头渐行正中,元昊深吸一口气,袖底的双手也握成了拳头,脱口而出,“你——”
“你——”,夏洛儿也觉得总是要开口的,谁知两人竟是异口同声,一时间两人又同时收了声,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意味不明又隐含着几分暧昧。
还是夏洛儿再次开口打破久许的空寂,那轻浅的字句却似一把重锤砸在元昊的心上,“我得走了!”略有些低沉像沙粒在心田流过的声音,来前已经知道的却还是抱着一丝奢望,如今亲耳听到,元昊心底更添一层离愁和苦涩。
西南土寨初识,自已为父寻求秘药,见她如山间精灵清秀。西北石窟再遇,她妙手丹青,助自己绘出天人之境,甚得父悦。同归黎都,方知她竟负有血海深仇,东奔西走亦是为寻找当年旧人,本有心助她一臂之力,却突闻又要离去。
一时之间,竟失了言语。见元昊始终未有只言片语,夏洛儿轻抿唇瓣,毅然转身,朝亭外马车而去。